年后的一天,吕云惠应珍格格邀请,进府相聚。一并看望福晋。福晋已经大安了,只是还怕风寒,不敢出屋儿。吕云惠来到珍格格绣房时,珍格格正与双福解九连环做戏。见吕云惠来了亲切的叫道:“云姐姐,可把你盼来了!快坐。”
吕云惠笑道:“这刚过完年,你在家做什么呢?”
珍格格一撇嘴说:“我左右无事可做。只是额娘累病了,前些时日我在跟前儿服侍。这些日子额娘已经大安了,我得了空儿便把你请了过来。咱们以后再想相聚可不这么容易了。”
“为什么?”吕云惠不解。
珍格格叹了口气说:“唉,这还是双福听见的,让她说吧。”
吕云惠忙看双福,双福小声儿说:“那日奴婢去福晋房里回话儿,刚巧王爷从宫里回来,正与福晋说话儿。奴婢并不存心的,因听见说到格格乳名儿,便听住了,可并没听得很清楚,大约是说皇上要给格格指婚的事儿!”
“指婚?这是大喜事呀!你们怎么这副表情?”吕云惠不解道?
珍格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双福愁眉苦脸的说:“我的好云姑娘!哪里是什么好事。奴婢断断续续听见,可能是要将格格指给一个喀而喀蒙古贝子,大约是要远嫁漠北!”
“远嫁?漠北?”吕云惠惊讶的反问。
珍格格本就心中难过,此时不禁一阵心酸滚下泪来。吕云惠见状忙安慰道:“别,别哭,别哭呀!这个皇上也真是的,自己都快归位了,还有工夫儿给别人指婚!”
双福因自知珍格格如果远嫁,自己必定要陪嫁过去,但见珍格格已然十分难过,自己怎能显露真意出来?因此只得低头暗自悲叹。此时突听云惠说:皇上要归位,不禁心中大骇!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只瞪着两只大眼,大张着嘴也忘了以手掩住。珍格格早惊得连哭都顾不上了。而吕云惠却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话在清朝有多么的大不敬,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这个皇上也真是的,怎么那么喜欢把女孩儿嫁到蒙古去呢?自己十几个都嫁了还嫌不够,还要别人的女儿也嫁到蒙古去!他真是……唔……”
这时珍格格已经醒过神来,忙一步上前捂住吕云惠的嘴,带着哭腔儿的低声叫道:“我的好姐姐,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怎可作此大不敬之谈?”
吕云惠摆脱掉珍格格的手说:“干么呀!”这时吕云惠看着眼前穿着旗袍满脸泪痕又惊恐万状的珍格格,突然想起这可是在大清亲王的家里,自己这么说皇上那还得了!于是只得叹了口气坐下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这里不能这么说!”
珍格格与双福对望了一眼问:“云姐姐此言何意?”
吕云惠一想怎么解释就觉得头大,只得一摆手说:“行了不说这个了。珍格格,我告诉你一句话!”
双福一看吕云惠的表情忙乖巧的跑到门口守着。吕云惠伸出一根手指向内一勾说:“俯耳过来!”
珍格格忙将耳朵凑了上云,吕云惠在珍格格耳边轻声但十分清晰的说:“当今圣上明年年底大限!”
珍格格轻蹙眉头轻声问:“姐姐如何得知?”
吕云惠转过身恢复正常的音量说:“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总之我觉得他老人家此刻恐怕没那体力给你指婚了!”
珍格格眯起眼睛沉思良久问道:“可准吗?”
“十拿九稳!”吕云惠一字一顿的说。
珍格格轻轻摇头叹道:“如此说来,新君即将定立?”。
吕云惠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两人大有深意的对望一眼,瞬间互解心意。珍格格轻声问:“姐姐可知否?”
吕云惠含笑伸出四根手指。珍格格心中一紧不由得暗叹:为何单单是他?阿玛与别个尚有些来往,独与这位素无交情!不知我的终身着落在何处?即便这消息是准的,如今尚有一年,不定哪日皇上心血来潮一年之内便定准我的终身也未可知,唉!想来聚散是皆有定数的!想到这里珍格格不由得又滚落两行珠泪动情的说:“云姐姐,或许你我分别在即也未可知!”
吕云惠转念一想,这事可也真是说不准的,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却又什么也不知道了!大约清朝一个亲王的格格在历史上根本没明确的记载。即便有,像自己这样又不是专业研究清史的,也不可能知道呀!想到这里吕云惠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即使回到古代也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先知!浩如烟海的历史之中有多少人的一生被淹没其中,几百年后又有谁会知道自己曾经出现在这个世上呢?一种强烈的悲观情绪立时笼罩在吕云惠的心头。她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说:“格格,咱们俩要说也真是挺有缘份的。你说得对,天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在归天之前,突然想起把你送到天边儿上去呢?这只镯子是我过年才戴上的,毕竟是我戴过的,今天送给你。如果你真的远嫁漠北了,看到这只镯子就当我还你身边吧!”说着自己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珍格格一听这话正碰在心上,早已抽抽咽咽的说不出话来,忙接过镯子拢于自己腕上。又从头上摘下一枝八宝攒珠的鬓花说:“云姐姐,请收下我的一片心意,这是我贴身戴的,日后见钗就直如见了妹妹了!”说着又已经泣不成声了。
吕云惠和双福忙解劝,只是她们也都无法不为分别而落泪。三人哭了一会儿,因有福晋的丫头来请,才慢慢止住了。
接连几个月一直没有传来指婚的消息。就在珍格格与双福的惴惴不安之中,冰雪渐渐消融,枝头也在和煦的暖风中绽出新绿。吕云惠有空就去看看珍格格,与她解解闷。民间距离朝堂太远,一切都是这么平静,似乎没什么大事要发生,只有吕云惠知道就快要改朝换代了,不过这与她这个一介平民没多大关系。唯一令吕云惠感到焦急的就是那个钦天监在内城里,她想尽办法也进不去!京城分舵的生意被吕云惠和绣文打理得井井有条。绣文的绣品已经在周围有了相当的名气。很多豪门贵妇都十分欣赏绣文的绣工,经常派人前来选购。忙碌使得绣文的心情开朗了很多。
且不说吕云惠在这里逍遥快活,却说太湖的盐帮总部却出了问题。两湖一带出现了另外一个贩卖私盐的组织,他们自称是亨通商行,实际上就是两湖一带的水匪组织涛天帮。他们本来是一伙专门打劫过往船只的水匪,与盐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偶有过往也都敬而远之。可近来他们的老帮主胡继存去世了,他的二儿子胡为用竟将嫡母的大哥害死,霸占了帮主的位置。这个人野心极大,意欲扩大“买卖”范围。他把目光盯在了私盐上。
为了霸占两浙盐业,胡为用违背江湖规矩,向官府出卖江湖上阻碍他发展的帮派。并以重金收买了巡抚李馥的师爷,得以与浙江巡盐御史的师爷定下了一份秘密协议。在各位师爷的帮助和运筹下,胡为用的弟兄们改头换面扮作士卒,与官兵一起将几个有些势力的私盐团伙逐个剿灭。做为回报他将利益按一定比例给相关官员分红。除此以外,官府在日常也出面保护胡为用的霸盘盐业生意,为了是从中赚取自己更多的利益。因此胡为用的人经常扮作官兵胡作非为,把个锦绣江南闹了个沸反盈天,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