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见她要走了，阿梅追了上来，拉住她道：“我送送你！”她诚恳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最后一次看着这个朴实的村庄，这些热情的村民，心里淌过一股暖暖的热流。
回过头时，早已擦干了眼角的泪。她说过了，她会回来的。
“启国，在哪个方向？”她看着前方，问身旁的阿梅。
“你要去启国？”阿梅惊讶地看着她。
她点了点头。
阿梅想了想，对着她说道：“去启国，需经过京都莞城。我先告诉你莞城的路线，你先……”
午后的阳光异常毒辣，没有树的山路曝晒在太阳地下，早已是炽热得冒出滚烫的热气。
洛璃儿已经赶了三天的路，这几天都几乎是风餐露宿。路上少有人家可以借宿的，更何况是客栈。
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完了，她最多可以坚持一天。
好不容易挨到一个阴凉的大树底下，她一下子瘫倒在地。
摸了摸包里的东西，翻了好久，才找出最后一个鸡蛋。取下腰上的水壶，喝了一小口，再剥开蛋壳，细细地嚼着。
吃罢，拍了拍衣服上的蛋屑，她强打着精神站了起来。
粗略算了算阿梅所描述的路程，也快道莞城了吧？只不过，到了莞城会不会更危险？自己失踪了近两个月，陆辰是决不会善罢干休的。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如今的面容会被他瞧见，瞧见也就罢了，倒可以让他从此不再缠着自己。
苦笑，竟要用这样的法子，才能一个人死心吗？她也死心了，早在面貌毁去的那一刻，就死心了！
一身粗布衣裳，从额头到襟前紧紧地裹着一块白纱，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肩头着背着一个白色包包，这样的打扮，足够引起人们的好奇了！
而让洛璃儿感到安心的却是，她的这一身装扮，却没让莞城的人感到与众不同。
莞城热闹依旧，但却有着一种古怪的气氛。走在这条热闹的街道上，洛璃儿越来越感到奇怪！
“为什么这里的人，全都一副唯唯喏喏的样子？”她禁不住想道。
一个在挑鱼的妇人像是在赶着把鱼买走似的，问了价后也不还价，丢下钱提起鱼就快步离去了！
让她更惊讶的是，那个卖鱼的小贩四处看了看，居然收了摊子就走了！
洛璃儿看了看天色，这时还只是早晨八九点左右，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买鱼的也罢了，卖鱼的赶去作甚？
然而她很快发现，古怪的不止这些！
“二柱，回家去！”一个中年男人见一个小男孩还蹲在路边，一把扯过那男孩的手就急步往前赶……
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洛璃儿打算先问个明白！见一客栈门前的小二正打算关门，她快步上前稳住门问道：“小二，我想……”
“走走走……打烊了打烊了！”那小二像赶瘟疫似得把她推开！“砰”得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哎，你……”洛璃儿气结！无奈那人已关了门。
然而更深恐惧笼罩着她……
此时街道已完全清空，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天气依旧炎热，太阳依旧毒辣，没有风。如此安静的情景，却让洛璃儿感到一阵恶寒！
站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听到远处有乱轰轰的响声！这响声由远及近，由小及大，并且……逐渐地向她靠来！
“轰轰！”
听清了！是人的脚步声！
而且，还是一群人！
她突然转身朝着街道的一边，双眸放射出迫人的光芒！
自街道的拐角处闪现出一个身穿兵服的人影，很快地……一排，两排……竟然出现了一个军队！
然而让她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拿任何兵器。
很快他们就兵分几路，且分别延着不同的路线出了城！而朝着洛璃儿这条路的士兵很快地发现了这儿竟然还有一个人在街上！从队伍中马上走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官兵，冲着洛璃儿喊道：“何人敢在街上溜达！给我抓起来！”
洛璃儿还未回过神来，马上有两个官兵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正想反抗，然而一想自己一人再挣扎亦无用，倒不如试着软化他们，求他们放过她！
“你们为何抓我？”她冷静地盯着那个似乎是领头的士兵。
那人转过脸打量了她片刻，冷笑道：“哼！大爷我想抓便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队里去！”他说完就带着众多的士兵气势汹汹地朝城外出发了！
被强行地塞进队伍中，洛璃儿有些无奈！然而自己势单力薄，根本无力与他们对抗！
可是让她感到气愤的是，莞城已经没有王法了吗？！竟然放纵这些士兵肆意妄为！
身旁两个青年士兵紧挨着洛璃儿，看起来是负责照看她的。其中一人有一双及细的眼睛，显得有些贼眉鼠眼。另一个长得有些粗壮，他稍稍一扯，就扯得洛璃儿的胳膊疼得要命！
很快地，队伍出了城，往一条宽大的官道走去。
“到了营地可有得忙了！”那个细眼睛的朝着洛璃儿右边的粗壮男人说道。
“可不是，这两个月其他的队伍已经收队了，就剩下我们这最后一批了！唉，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人还能被我们这批找到？”
找人？找什么人？洛璃儿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希望可以借机寻个机会逃跑。
“我看啊，机会不大，都两个月了，几乎可以是认定的死人了！还能……”
“给我安静点！”前方领头士兵粗暴地朝着对于吼道。
两人都闭了嘴。
洛璃儿有些失望没能听到关键内容。是谁命令他们找人的？找什么人？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停！”
约莫走了近两个时辰，队伍终于停下了。
洛璃儿看了看周围，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小城镇！
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俩俩都是行色匆匆的人。一见这么多的官兵全都急着往家赶！拴起门后，街上也变得如方才在莞城见到的那样安静。
队伍在大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远处一个街口传来几声马蹄声！洛璃儿寻声望去，是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
那几个官兵到了队伍面前，全都下了马。他们和领头的士兵不知道说了什么，却又重新上了马。
“出发！”领头士兵一声喝令，队伍便跟在那几个官兵的身后出发了！
看来这几个官兵是接应他们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官兵要做这些。不仅连附近的城镇都闹得鸡犬不宁，而且连莞城都惊动了！
队伍行至一个府邸，那几个官兵早已下了马，等着让领头的清点人数。
领头看了看，把视线转到洛璃儿的身上，朝着她身旁的两个负责照看她的士兵喊道：“把她押牢里去！其他人跟我来！”
就这样，洛璃儿被那两个人带了进去……
“进去！”
到了牢门，洛璃儿被推了进去！那两个士兵看都不看她一眼，关上牢门就走了！
拍了拍被弄皱的衣服，洛璃儿轻轻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转身，她愣住！
不大的牢房，竟占满了十多个人！女人、小孩、老人……独独没有男人！他们全都安静地低着头，只时不时地有人抬头看她。
看来他们都是像她一样在街上被抓来的弱小群体。
找了个地方坐下，洛璃儿观察着那些人。他们几乎是同一个表情：无奈！
“请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她尝试着寻问身旁一个抱着古琴的女人。她看起来很瘦小，脸蛋却很清秀，也有几分姿色。
那女人看了她一眼，焉焉地说道：“姑娘，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洛璃儿点了点头。
“两个月前开始，这些士兵便一批一批地到莞城附近搜查，白天他们在一定的时间就上街，见着在街上的行人便抓！我们都是上一批军队被抓来的，抓来的人数已经减少了很多了。”
“那那些减少的人是不是被放走了？”她问。
女人失望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些人中，大多是女人！她们……她们全都被充了军妓！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们了！”女人抽泣着，用袖子掩着面。
洛璃儿心中一颤，这些可恶的士兵！“那么他们抓这些老弱残儒做什么？”
“不过是唬人罢了，兴许收了这些军队，就会放人。可是我们这些女人……”她伤心地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人吗？竟然这样轰动！”
女人擦干泪水，抬起头愤恨地说道：“一个女人！”
洛璃儿惊讶地看着她：“什么女人？”
“据说是辰王爷一直在找的女人，具体是谁，我不知道。”
她大惊！陆辰在找女人！？不是自己吗？除了自己，他还能找谁！
苦笑。
颓然地靠坐在墙上。一切，又是因为她吗？
“姑娘？”那女人见她不对，担忧的看着她。
她转过头，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假如她知道那个她愤恨的女人就在她面前，她还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吗？
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怎会被他们给抓住了？”和洛璃儿也算是熟了，那女人问道。
“我是启国人。我叫……”她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叫李箩。今日刚进了莞城，就被抓来了。”
女人点了点头，说道：“我本名方敏，你叫我小敏吧。……”她顿了顿，低下了头：“我自小居无定所，靠着卖艺讨生活。前段日子因为挣不了钱还租，被店主赶出来了。就在那天，被那些官兵看到，就被抓了来！”说着，她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心中不忍，洛璃儿语气温和地问道：“朝廷怎可放任辰王爷这样胡闹？”
小敏无奈道：“朝廷怎么管？那辰王爷可是皇上的亲弟弟！”
“亲弟弟又如何？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他这样闹，让百姓没个安稳日子过，当真是可恶之极！”洛璃儿忍不住骂道！
“嘘！”小敏捂住她的嘴巴：“你不要命了！小心被那些官兵听到！”
想想也是，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来骂那两个兄弟？
她见众人全都搭拉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又见小敏手中抱着古琴，就挨过去对小敏说道：“能不能借你的古琴一用？”
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敏愣愣地点了点头。
洛璃儿接过琴，拨了几个音，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报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
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她喜欢《稻香》的词，在那个世界，她几乎是绝望的。然而生活并不会因为一次挫折便抛弃一个人，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
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她向往的是那个村野自由，像余家村，像赵家村，还有……最初的轩枝。
恬静柔和的歌声滑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心中，有停止抽泣的少女，有不哭的孩子，还有闭上眼陶醉的老人……
牢门的狱卒也放下了打发时间的酒杯和色子，全都愣怔地呆坐着。
她笑着，面纱下的脸庞变得柔和而美好。然而，没有人能看到此时她的美丽与惊艳！
她相信的，相信歌曲是一种魔力，一种信仰，一个调味剂。
从什么开始的呢，她喜欢上了听一首接一首的音乐。所以她买了MP4，可以自己独享，也可以和卓共享。她觉得，那是一种幸福。
“不要这么容易就想放弃。
就象我说的。
追不到的梦想。
换个梦不就得了。
为自己的人生鲜艳上色……”
“谁在唱歌？”
灯光明亮的书房，案后的修长身影愣愣地坐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僵硬地捏着杯盖。那双锐利的双眼如鹰般射向案下站立着的人，语气是冰冷的。然而只要仔细去听，却可以听到语调里微微颤抖的激动！
灯光下的那张络腮胡子的脸显得有些诧异，王爷何时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络腮胡子抬起头观察着反常的王爷，这才看清了他先前一直低到胸口的脸，原来是白天领头的士兵！
“需要小的去问问吗？”络腮胡子谄媚地问道。
陆辰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眼里竟然闪现出一份期待！
会是她吗？这个歌声……风格竟如此像她！他怎么能不激动！
络腮胡子退了出来，挥了挥手，一个士兵上前。
“何人唱歌？快请来，王爷……似乎对这个人感兴趣！”络腮胡子对着那个士兵低声说道。
“听这方向……”那士兵仔细辨听着，而后正色道：“是牢里传来的！”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
珍惜一切。
就算没有拥有。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何人在唱歌？”
牢外的狱卒皱起眉头，寻声想看清是谁这么不实相打断了他们欣赏曲子的兴致。待看清了来人的脸，全都慌张地低头喊了一声：“头儿！”
络腮胡子瞥了一眼这两个看守牢狱的士兵，便是白天看守洛璃儿的那两个。
“是那个白天我们在莞城抓到的女子在唱歌。”细眼睛的士兵说道。
领头的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暧昧地对他们说道：“把她请出来！”
那两人莫名其妙地互看了一眼，皆不明白头儿的表情怎么变得如此古怪！
“是！”他们两人只得向洛璃儿所在的牢房走去……
书房里，陆辰表情是凝固的，剑眉微拧，棱角分明的脸却是止不住地激动！
“璃儿……”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
“王爷，人已带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