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承章回到家,是丈母娘开的门。
“晴晴呢?”
“知道你要回来,又去酒店住了……”丈母娘欲言又止。
“行,妈,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接她回来。”龙承章笑笑。这次的海南之旅很顺利,顺带着也整理了心情。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女人嘛,好好哄哄就是了。
去买了一束玫瑰,再拨通了她的电话。
何雨晴的声音很冷:“海南玩得开心吗?”
“玩啥呢?不都是公事吗?事情处理完,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龙承章讨好地说。
“嗯,我还巴望着你别回来了,酒店开房挺贵的。不过也无所谓,你们龙家也不缺这几个钱。”
“钱倒是不缺,就缺个温柔体贴的好老婆。”
“少跟我来这套。没在海南再找个?你们龙家这么想孙子,你该在那边多播种,也省了我的事儿!”
何雨晴说的这话让龙承章很不舒服,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好了,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回家吧。”
“……”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喜来登,西餐厅。”
到了西餐厅,看到人不是很多,何雨晴坐在角落里,看着面前的咖啡正在发呆。
龙承章跟大堂经理吩咐了几句,然后站在钢琴前,微笑着说:“在这里,我为我心爱的妻子——何雨晴,独奏一曲,技艺不佳,但真情流露,大家见笑。”
他坐在钢琴旁,却没弹琴,只等经理过来,接过了经理手中的一把二胡,然后架起了墨镜,有模有样地拉了起来……
如何面对,曾一起走过的日子。
现在剩下我独行,如何让心声一一讲你知。
从来无人明白我,唯一你给我好日子。
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义。
多少风波都愿闯,只因彼此不死的目光。
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
不可猜测总有天意,才珍惜相处的日子。
道别话亦未多讲,只抛低这个伤心的汉子。
沉沉睡了,谁分享今生的日子。
活着但是没灵魂,才明白生死之间的意思。
情浓完全明白了,才甘心披上孤独衣。
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
当天一起不自知,分开方知根本心极痴。
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义。
只想解释当我不智,如今想倾诉讲谁知。
剩下绝望旧身影,今只得千亿伤心的句子……
一曲拉完,“多谢,多谢!”面对观众的掌声和笑声,龙承章深深地鞠了好几个躬,然后手托鲜花,走向何雨晴。
“没办法,不会弹钢琴,二胡的技艺也生疏了,加上原本就五音不全,就凑合着听吧。”龙承章单膝跪下,高举玫瑰,大声宣布,“何雨晴,嫁给我,好吗?”
何雨晴愣住了,小声说:“龙承章你疯了?我不早嫁给你了吗?”
龙承章也小声地回答她:“只恨当初的我不懂女人心,至今还没有许你正式的求婚。”说罢又把声音放大了继续宣布:“所以,今天,在这里,我要正式向你求婚!嫁给我吧,亲爱的!”
看着周遭羡慕的眼神,何雨晴感觉自己幸福得崩溃……
梁宇良回到广州,才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已经易主了。
“玩什么飞机?”他疾步走进副总办公室。
“宇良啊,应该是我问你,玩什么飞机?”副总慢条斯理地说,“五一公司好像只放两天吧?你拿来当国庆休了?还不止,有十来天没见人了吧?”
“家里有事,我打过电话给行政的。”
“公司不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好吧,那我请问,公司现在准备怎么安排我?”梁宇良一脸的无所谓。
“暂时没什么安排,你的办公用品,行政已经收拾好了,在外边的办公区域里划了张桌子给你,你先熟悉熟悉环境。”副总说完就埋头看文件了。
“老子不干了!你他妈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梁宇良知道公司的用意,公司只希望员工自动辞职,而不希望解聘员工,解聘是需要赔偿的。
此时此刻,梁宇良已经无法再按捺自己了。
收拾私人物品的时候,梁宇良却又悔青了肠子——威风了一分钟,现在面临的是失业,而且是没有任何经济赔偿的失业。开弓没有回头箭!东家不打打西家!
对于他的辞职,公司做足了准备工作,片刻后离职手续就办好了,看来是预谋已久的。同事们目送他的眼神很冷漠。离开公司,梁宇良算是拖着步伐走回家的,他住在东山区。
他喜欢东山,广州有句老话:东山少爷,西关小姐。旧时的东山是权门显贵的聚居地,出入的多为官家子弟,这里曾经随处可见沉香的人文景观和历史足迹,那一砖一瓦、一街一巷、一楼一阁,沉淀着浓郁的岭南味道。
突然间他发现这里全部都变了,到处堆砌着钢筋水泥,路人行色匆匆。苦笑,自己曾经幻想着在这人杰地灵之地能邂逅个西关小姐——现在看来,哪里还有什么地道的大家闺秀,一路尽是穿着暴露的女郎,梦中的花飞蝶舞,现实里只是歪瓜裂枣。
累了,回吧,离开这个曾经向往、着迷、奋斗,现在十分冷漠、伤感、排斥的城市。
想给许诺打电话,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许诺已经很多天没给他电话了,她还在气头上,梁宇良不想烦上加烦。
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孤独,在这个自以为熟悉,其实很陌生的城市里,孤独得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着。
梁宇良把头埋在被子里,哭吧,放肆地号哭吧。
入夜,苏荷,小静点着红唇,很妖艳。
独自一人坐在吧台上,点了杯Bloody Mary。
夜场里太多双等待猎物的眼睛了。第一个搭讪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小静瞥了他一眼,说:“我想兜风。”
男子无奈地耸耸肩,表示没车。小静就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第二个搭讪的,小静问了同样的台词。
“老款奥迪,没有天窗。”
小静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下对方,40岁左右,个子不高,身材不算发福,平头,长得一般般,但脸上的微笑成熟而自信。
“奥迪都是老男人开的,看来这话说得不错。”
“老男人才能给小女人更多的安全感。”他坐下了,点了瓶Whisky,并且要来12个杯子,一一倒满,又自顾地一一喝光,才说:“没点酒意,我都不好意思跟美女说话。”
小静笑笑,拿出烟——“520”,细长的白色烟身,形如女人,还有一颗红色的心。
他帮小静点了烟,说:“有心事?”
“你泡妞的时候,都是以‘心事’这个词作为开场白的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抽烟的女人大多都有心事。”
“喝吧……”小静不想再说话了,跟他碰了碰杯……
兜风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摸了下小静的乳房。
小静没有醉,反而很清醒,但没有抗拒。
“去哪儿?”
“喜来登。”
拥抱,爱抚,但小静拒绝和他接吻。
他的前戏很到位,是老手了,知道该如何取悦和调情。关键时刻,不知道是年龄问题,还是酒精作用,老枪竟然生锈了。他急了,谁知越急情况越糟,只能颓然睡在一旁。
“没事,睡吧……”小静心里一叹,也许这就是天意。
清晨起来,他又开始蠢蠢欲动,小静突然觉得很厌烦,抗拒了。他也没坚持,抱歉地说:“昨晚喝多了,不好意思。”
“下次吧,我不喜欢晨爱。”小静抚过他的胸膛。
中午他们吃了西餐,然后他给小静买了个LV的包,还有副GUCCI的墨镜。
小静无以为报,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他。
转身离去,她又把他的号码设进了黑名单。
“准备好了吗?”杨舒莉笑笑。
杨舒莉确实是个美女,虽然刚过了33岁生日,但皮肤保养得很好,白皙细嫩,杏眼朱唇,个子不高,身材小巧。别说猜不出她的年龄,更让人看不出的是,她还有个5岁的儿子。
“没问题……吧。”在美女面前,凌兰语总会略显腼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自信。
这是俩人的第二次见面。初次见面是在同行交流的沙龙里,杨舒莉有点关系,能参与一个项目销售代理的竞标,又正缺个策划,看凌兰语这人虽然话不多,但总是语出惊人,而且人也靠谱,杨舒莉就向他抛去了橄榄枝。
项目是小项目,开发商是暴发户,很精明的暴发户。
老总陈华,脸上永远是似笑非笑,眯着眼睛,穿着很随意,在办公室里踩着拖鞋。
“2个亿……”凌兰语缓缓地说出了这个数字,并且抬起头看陈华的表情。
陈华愣了愣,觉得这个数字很不可思议:“2亿?”
凌兰语笑笑,点点头。
陈华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虽是盛夏,但还是穿着银灰色剪裁得体的西装,皮鞋锃亮,身上透着淡淡的古龙水香味,短发显得很精神,戴着无框眼镜。看得出来,他很重视这次会面,也是个很注重细节的男人,应该超不过30岁。
陈华点了根中华,顿了顿又递给凌兰语一根,没说话,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像刚发现似的给身旁的杨舒莉也递了一根,抱歉一笑:“忘了,美女也是烟民。”
她赔着笑接过烟,点烟时手指甚至有些颤抖。听到凌兰语说的数字时,杨舒莉吓了一大跳,心里直打鼓,陈华5千万买回来的旧楼改造商业项目,第一家销售代理公司报价能卖1个亿,第二家1亿3千万,自己通过陈华的副手方玉成的关系成了第三家竞标公司,连图纸都没看清楚就给陈华报了个一亿五。正是因为心里没底,才找了这个貌不惊人的凌兰语来参谋,他倒是商量也没一句,就参谋出了2亿这个天文数字!
三人抽着烟,都没说话。杨舒莉没沉住气,灭了烟蒂就敞开了笑容:“陈总,我们凌总监操作过几个大型的商业项目,像本市最大的步行街项目,10万方,20个亿,开盘当天卖了6个亿,3年接近清盘,这可都是业界的神话啊!”
陈华笑笑,没接话。心想:首先,从年龄上来看,这小子不是项目营销总监,起码那个步行街项目时不是,他顶多就是个策划经理,步行街卖得成功与否跟这小子没有直接关系。其次,这小子过来也许只是走个过场,甚至只不过是杨舒莉请来的一个兼职枪手。
凌兰语也在暗暗琢磨着陈华——据说他5年前还只是个银行里的小角色,后来套了银行的钱,拍了块工厂用地,转手赚了第一个千万,之后就满城地瞎转,买卖旧楼空地,眼光毒,出手准,也混了个几千万身家。这次他掏空老底去买了这个五千万的旧楼,转手也能卖个七八千万。估计也是心有不甘,觉得拆分铺面卖可以赚得更多,但苦于没有经验,才满世界地找销售代理公司。但是大的代理公司也看不上这种棘手的小盘,小的代理公司实力有限,这才让杨舒莉钻了空子。
想到这,凌兰语补充说道:“商业街项目跟陈总的项目不算是一类型的产品。商业街的成功,是多方面支持,甚至包括政府的大力扶持的结果,在营销和定位上并不算十分出彩。陈总的项目可以说是个小项目,还是个形象不太好的小项目。这需要包装,需要突破性的定位,这种挑战,我很感兴趣。我刚出道时,跟的就是这种项目,也是旧楼改造项目,全部卖完不到1个亿,一年清盘。虽说销售额不大,但产品多样,从街铺、内铺,到产权式酒店和产权式写字间全部囊括,很好玩。”
“好玩”这两个字说得极其轻佻,陈华微微皱了皱眉头,但马上又舒展开来:要的不就是这种自信吗?
陈华保持着他不紧不慢的语速:“凌总,说说看,我们这个小项目该怎么玩?”
接下来的3个小时,凌兰语的表现让杨舒莉彻底地折服了——这个比自己还年轻3岁的小子,把这么个破破烂烂的旧楼改造项目,描绘成了一个前景无限的时尚购物中心,从铺面划分,到包装定位,从销售价格,到促销策略,从业态招商,到营销策略,有理有据,见微知著,大有指点江山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