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大都会的郊区,夜色正浓,一片高大而又茂密的柏杨树林,包裹着一座大清王朝遗留下来的神秘古宅,幽暗中,透出一层难以捉摸的恐怖!
一百年前的那个夏季,这里面曾发生过一件怪事。那时,大清末年,乱世迷局。一天,天空阴沉沉的,暴雨将至。突然,一个炸雷响过,古宅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用一根麻绳把自己吊死在后院正房的檀木门框上……霎时,古宅上空,乌云翻滚,雷声轰鸣,闪电频频……
一个送饭的老仆人看到这一切,张大嘴巴,瞪着惊恐的眼睛,想喊,喉咙里却像被人塞了一团棉絮,怎么也喊不出来。一碗燕窝汤,陡然落地,啪的一声,碗被摔成两半!
暴雨如注。老仆人泪流满面,悲伤的泪水和着雨水在肌肉颤抖的脸上流淌。
葬礼过后,古宅后院的几个月亮门很快被一块块青砖封了起来。从此,后院成了一个谁都不能再进去的神秘禁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古宅里的人开始渐渐遗忘后院。
但突然有一天,夜半更深,从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哭声凄惨。
又到半夜,月黑风高。几个年轻的仆人壮起胆子,手牵着手,磕磕绊绊走到后院的墙外,像看家狗一样蹲在墙根下,支起耳朵向里面倾听——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紧跟着,时高时低,断断续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声音犹如厉鬼的嗥叫,能把人的魂魄掏出来摔得粉碎!
几个年轻的仆人吓得拔腿就跑,连跑丢了鞋都丝毫没有感觉到。几个人一口气跑到前院的西厢房,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脸色像白纸,没了一点血色。
不知何时,几个人的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迷迷糊糊中,几个人恍惚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正站在跟前——她披头散发,舌头耷拉在嘴外,瞪着愤怒的眼睛,分明就是吊死时的模样。她俯下身,伸出一双雪白的手,用力掐着眼前一个姓丁的年轻仆人的脖子,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越掐越紧,越陷越深。姓丁的仆人呼吸急促,透不过气来。他想喊,但喊不出,越是用力越喊不出。他拼命用双手拍打胸口,但最终,还是慢慢昏了过去……眨眼,该女子像一阵仙雾,消失无踪。
古宅内外的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一时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有人说,这是有冤的人死后阴魂不散,正在找寻心灵邪恶的人算账!
百年后,今夜,树叶微动,一个黑衣罩身的鬼影,在古宅周围,忽隐忽现……
这一切,是人?是鬼?是男?是女?是谁?是作秀的?是半夜搞行为艺术的?
迎面,走来一个刚下夜班的女子,她与这个黑衣人擦身而过,猛地,借着远处投来的一束亮光,她看到这个黑衣人的胸前隐约写着一行血字:我要揭下你的脸皮!
该女子大惊,立刻吓得晕死过去。等她醒来,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她跑回家,第二天,整个人开始变得疯疯癫癫,见了谁都指着喊:“鬼!鬼!”
家人没法,只好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从此,这片树林里有鬼的事就在当地传开,越传越神,越传越惊悚!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说,这片树林里可能有一个孤魂野鬼,建议大家以后少进去,也尽量别再接近那座古宅。
而事实上,这样一座神秘、诡异的古宅,并不是没有人烟,它是有主人的,它现在的主人,正是当下在文坛上颇有几分名气的小说家司马文辉——
司马文辉今年三十出头,擅长写恐怖悬疑和历史小说,是个颇有才气的小说家。最近,他的新作《潘金莲偷情记》刚一完稿,就被大江南北的几个知名出版商看上了。其中,有的揣着巨额支票找上了门,有的则通过电话要高价买走……一时间,他有些头大,这对一个作者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傻子都懂,没人抢的作品肯定不咋样,被人抢的作品肯定会畅销!
得意!司马文辉很得意!《壮志在我胸》的歌曲在嘴边哼了起来。
但得意归得意,清醒还是要有,信心也要保持,危机感更要存在。
司马文辉在心里一遍遍这样提醒自己。
盛情等于厚爱。这么多争的,到底给谁呢?出版商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谁的面子也不好驳,更不好得罪。一时犯难,没辙,坐在书房里沉思。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姑且先不管小说是否畅销,还是先把概要和部分精华章节发到网上,看看反响如何,若反响不错,那再等等,争取遇上一个最合适、价最高的出版商,反之,就从现在积极要稿的出版商里随便找一个出价高的赶紧把合同签了,在文学圈里混,夜长了总是梦多,小心无大错!
怀着一份忐忑,司马文辉把小说概要和部分精华章节发到了网上,半天过去,点击数万,好评如潮,总结众网友的观点,都说小说笔调优美,在详细刻画人物的同时,也从人性的角度深刻演绎并重新诠释了潘金莲……该小说一扫历来世人对潘金莲的种种恶意曲解和偏见,是一部难得的好书,希望作者尽快出版……
形势一片大好!司马文辉的眉头上开了花,兴奋中,想到自己一口气写了这么多天,呕心沥血真没白费。他坚信,这部小说肯定能火,肯定能给自己挣上一笔不菲的收入,到时候,钱到了账,一定要好好盘算一下如何花销这笔钱。
晚上,冲过冷水澡,哄6岁的女儿豆豆睡了,司马文辉和妻子欧阳玉兰坐在床上,开始说这件事——
欧阳玉兰是一个理智、活泼型的女人,听了丈夫的一番话,很开心,半靠在老公身上,撒娇道:“老公,你也知道,我在河畔医院的地位越来越高,现在十个手术我就要主刀九个,可你也看到了,身为一个著名小说家的妻子,身为一个手术一流的女医师,我居然没有一辆豪华的宝马,我那个价值几万的破车,还能开得出去吗?你不知道,每次我开车到医院,好多同事都笑,说一个小说家的妻子怎么这么寒酸,是故意开个破车,还是为了配合媒体炒作?你听听,气死我了!这是好意吗?是冷嘲热讽!是打击!”
“言重。”司马文辉微微一笑,“老婆,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其实,你那车也不破,就是样子不时髦罢了,随他们说去吧,人啊,要知足,要低调,现在低调最高尚。”
司马文辉能言善辩,颇有一套法子安慰妻子。
欧阳玉兰轻声责怪:“司马,你可真会说,不愧是一个瞎编故事的小说家。”她轻轻一推司马文辉,慢慢褪下睡衣,露出一身绝佳的好身材和雪白的肌肤。
司马文辉注目,夸奖道:“老婆,你还是这么美!”
“去!”欧阳玉兰蹬了司马文辉一脚,“我从来都这么美!相信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司马,任何一个男富商看了我的身体,都会舍得给我买一辆宝马,众所周知,人靠衣服马靠鞍,美女配宝马。”欧阳玉兰仍对拥有一辆豪华宝马念念不忘。
司马文辉叹口气,摇摇头,没有回应老婆意味深长的话。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厚厚的有关预言的书,随意翻动,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你怕死?”欧阳玉兰有些挑衅,一把夺过司马文辉手里的书,“别老看这种东西,会伤脑筋,我告诉你,等你赚了这笔稿费,不管天上下刀子,还是地上冒火球,你都赶紧给我换车,否则,我决不饶你!”
“是,我记住了。”司马文辉把右手捂在胸口,“这次,我绝不食言,等稿费一到账,我立马去给你提车,你也看到,我司马可是一个没有任何绯闻,口碑一直良好的小说家,我哪能总叫自己的太太天天开着一辆破车狼狈过市呢?人要脸,树要皮,我还真怕你会被你那个做电视主持的铁姐妹嘲笑,你看她,貌若天仙,绯闻万千,光宝马就两辆了。”
“呵,你眼红呀?那你去和她绯闻一下,给我赚辆宝马。”欧阳玉兰笑,伸手拍着司马文辉的肩,“哎,打住,你这张嘴太灵光,八个我也说不过你,我提醒你,到时候你可别给我买辆二手车,我当初嫁给你时,我可是个一手女人。”欧阳玉兰刻意强调,身子慢慢靠近司马文辉,双手抱住了司马文辉的腰。
司马文辉拉过妻子的一只手,轻轻亲吻了一下:“太太,我哪能给你买辆二手车呢,那我还是个男人吗?我大小也是个人物,你放心好了,我用我的人格和名誉担保!”司马文辉话语坚定,不容置疑。
“那谢谢老公了,到时你可别心疼你那点儿稿费。”欧阳玉兰幽幽道,“说真的,我对你只抱三成希望,到时,要是你稿费紧张,我可以去向我那些好姐妹多少再借一些,反正她们比我们富有,炒房的炒房,炒股的炒股,炒男人的炒男人……”欧阳玉兰对拥有一辆豪华宝马,已成了迫切的渴望。
“没事,你放心好了,若实在不够,我可以从父亲和妹妹那里拿一些。”兴奋中,司马文辉脱去衣服,转身摁倒妻子……欧阳玉兰口里喊着“不要”,但双臂还是紧紧抱住了司马文辉的脖子……但就在这关键时刻,司马文辉突然停下,坐在一边:“哎,玉兰,按你现在在河畔医院的成就和重要性,你是不是也该提主任了?你可别小看了自己,凭你的学历、手术成功率,是该提了。”
“唉,是啊。”欧阳玉兰被触到了伤心事,瞬间没了情欲,她坐起来,“还是你理解我,按我现在的成就,我是可以取代那个老主任秦孝生了,可领导说,我还年轻,需要再等几年,最好等到40岁左右,那时,我业务更成熟,更扎实。”
“狗屁!这算什么理论,我的天,我要骂人了!”司马文辉气愤,“这是什么规定呀,这不折磨人吗,你今年才三十,到那时,只怕我们的豆豆也大学毕业了!”他用拳头捶了一下床,“这么说,就没别的法子了?比如,花钱通融?”司马文辉忧虑,着急,很希望妻子在河畔医院早日坐上那个第一外科主任的位子,那不只是荣耀,也是他这个小说家的面子。
欧阳玉兰沉默了,一时间,表情阴云密布,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