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施茹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你的性子有时候像我……更多的时候却像你父亲,缺心眼……”
“我本就没心没肺,那里还会长什么心眼儿?”
少施茹也不责怪她,只是宠溺的道:“你这利嘴,究竟是习得谁的?”
“问我师傅去!”
“你去哪儿?”
“办点事儿,她的穴道只封三个时辰,给她备点她爱吃的梨子雪花膏,我去去就回!”说完,淳于香提着裙摆出去了。
出府之前,她又去叫上了府上的账房先生,还将他带到了享福客栈,然后叫他帮着管理一下仙人派的财政,以及其他修缮筹备,她只告诉账房先生有几个寻常女子想要做点生意,让他去帮衬帮衬,如果缺了哪方面的人才,就到府上去请,然后就将烂摊子扔给了那个算账算得精打细算的老头子,自己倒是找了处酒坊喝酒。
账房先生一去头都大了,这个个蒙着个脸做的究竟是哪门子生意?难道都是些清楼女子现在从良了想谋生计?账房先生忽而一脸钦佩的看着各位蒙面女心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你们得以结识我家的大小姐也是种缘分,那就帮吧!
入夜了。
淳于香,喝的醉醺醺的却跑去了轩辕府,她提着剑,一口气冲进了轩辕君北的房中,轩辕君北看着她笑了笑,道:“怎么今夜不穿夜行衣了?”
“没时间。”
“你这是要找我打架?”
“很明显!”
“你这样让我为难,把你打赢了,我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打输了,我一个男人还不如女子,打平手,我一个男人还不如当个女人算了,你说我该如何?”
“打就打,废话真多,看剑!”说着淳于香便拔剑出鞘,剑走轻灵,君北手中的毛笔尚未搁下,就着毛笔和淳于香过了两招,淳于香怒!
君北无奈随手将毛笔扔回桌案上的笔筒,看着淳于香步步逼近,君北即刻飞身抽出宝剑来挡,她势如破竹,攻势很猛,难道今天吃了火药了吗?
轩辕君北剑走龙蛇,剑法犹如他本人一般温润而又不失霸气,淳于香见招拆招的接着剑,早就想好好和他打一场了,今天她就是要看看,他究竟是有多厉害。
他若是刚,她就以柔克刚,他若是柔,她就以刚制柔,靠!变态,淳于香在心中怒骂,他居然刚柔并用,而且柔中蕴刚,静则如长江大河,动则如排山倒海的美感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淳于香见机行事,将轩辕君北这个强敌引到屋外,几招下来,君北渐入佳境,淳于香此刻觉得没吃饭打架是件亏本生意,现在只能趁着酒劲,打着酒嗝来满足自己体力上的需求。
君北长袖一挥,袖带飘然,周围再配以漫天纷飞的黄叶。淳于香认为,君北是在作秀,根本没有尽全力和自己打,很可能就是陪她过过招,不过以他这种性格的人,能设身处地的为旁人这么着想,也是件破天荒的事情,如果淳于香只是个不认识,不清楚君北为人的人,真的很有可能被他一颦一笑,一招一剑所带出的美感所俘虏,话说回来,淳于香这时正不争气的想,如果她真的不认识君北就好了,吃干了摸净了就走,那才是真实的她。
君北一边应付着淳于香,一边思考着她师出何门何派,不过她用剑打架的姿势倒和自己年少时,见过的那个女子一样,打不过的时候,提着剑当成刀砍也是常有的事儿,而认真打的时候,整个由她带动的武术动作,却又突出女性特有的柔美和韵律,甚至还有许多近似于舞蹈的旋转动作,君北看着此刻的淳于香淡淡的笑意浮上嘴角,打架打得她这般乱七八糟的世上恐无几人,地上飘零的黄叶随着她的剑身旋转一同飘飞,那空灵、优美的武打意境给视觉带来的冲击实在不容小觑。
她会不会就是当年自己看到的那个女孩呢?可惜她蒙着脸,再说,自己也早已不记得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子了,只依稀记得她总是喜欢在梨树下舞剑,喜欢用剑穿透一片片纷飞的花瓣,只有那倔强那不甘示弱的身姿还依稀存在心底的最深处,君北玩味的看了眼已经处于下风的淳于香,是不是该给她一点惩罚?
突然君北很想跟眼前这位蒙着脸的女子开个玩笑,趁着淳于香携剑飞来,君北停下防守,趁着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摘取了她头上所带的玉钗,然后晃到淳于香眼前,拿着钗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淳于香停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脑袋上戴发钗的地方,然后有那么一刻失神后,她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然后颓然的坐到落叶翻飞的桂树下,抬着头看着如墨泼染的黑幕。
她很少像今天这样压抑而不得发泄,就连打架也遇到对手,实在诸事不顺,就连今天去喝酒,也忘了带银子去,要不是酒坊的老板和她老爹交情好,她又是常客,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儿来,指不定把店给他拆了。
君北看着今夜兴致低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的淳于香,带着深沉难测的目光,缓缓道:“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非常轻,柔的仿佛一缕绒毛,软软挠着人心;他的眼神纯粹而深远,似乎也被淳于香此刻忧伤的色彩带上了不可言说的怅惘。
淳于香失神的笑了笑言不由衷道:“我在想,今天那家酒坊的老板肯定在我的酒里兑了很多水,喝到破产都喝不醉!”
君北看着他手里的发钗,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底有着温柔的水波流动,不知在想什么,他浅薄的嘴唇勾了勾道:“女子文雅多好,为什么学喝酒?”
淳于香努力的看着黑漆漆的一片天,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在你眼里我是个女人?我很高兴,喝酒很豪爽,宣泄很直接,有什么不好?”
君北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淳于香有些不解的道:“你似乎有很多感触?”
淳于香苦笑了一声,沧海桑田,这样说我还没有资格,“如果,以后我不会来了,你会不会想我?”
君北叹了口气,垂下两排长睫,虚虚浮浮的笑道:“说不上,忘的很快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