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卓凡在后台忙得焦头烂额时,孟享也在前台使尽十八般武器。选手正常的更衣定妆本身就让比赛出现一段空白,而选手的拍卖品被盗则令空白的时段更长了,毕竟后台需要处理太多的杂务。作为主持,孟享的作用就是让观众在等待选手的过程中照样得到娱乐和享受。
孟享自然地向观众席展现维C一样生动的笑容,“各位观众,尤其是已婚的男观众,恐怕都深有体会,等待太太化妆是一件又甜蜜又折磨人的事。而等待我们佳丽化妆也同样如此,美好的事情总是值得等待,但等待的过程中的折磨,就是要听我孟享唱歌。大家给点掌声。”
台下的观众在孟享亦庄亦谐的主持风格下,笑着鼓起掌来。在稍后的时间内他们听着孟享大秀歌喉,看着他热情地与观众互动,“请问谁是你心目中的亿万新娘”,“如果你是亿万富翁,你怎么解决你的终身大事”……各种问题的讨论中话筒也不停地递来递去,现场气氛很热烈。
在这样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孟享拖延了一些时间,让卓凡有充裕的时间处理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
在这拖延出来的时间内,卓凡在后台有条不紊地处理好被窃的皇冠和果断淘汰了选手X,重新梳理了一遍拍卖会的流程,让工作人员安抚了佳丽们惶惶不安的情绪。于是经过一番调整后,登场流程将继续正常进行。
各位选手镜子前把自己前后上下折腾一番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来,迅速站在舞台幕布后自己指定的位置,紧张地准备出场。而被皇冠被窃意外打断尚未换装的Coco则以光速换装补妆,整个流程一气呵成,只用了几分钟。她优雅而不可方物地从化妆间走出来。
安以柔紧张地整理着身上红色礼服腰间的皱褶,旁边的关缪看到安以柔的礼服,嘴角忍不住微微得意一扬。她无比期待下一个时刻,只要等Coco出来后,安以柔现在兴奋的神色将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刚才和Coco打过照面,Coco罕有地大方告诉关缪“正常的情况下,这种场合我会选择最亮的红色。”当看见实力不俗的安以柔手上也穿上了红色礼服,关缪实在满心窃喜。
高跟鞋会在大理石地面上敲打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地板都快被敲得神经衰弱了。除了Coco,谁也没有如此女王般的气场,即使是骄纵的千金大小姐关缪,和她一比,马上就像个只会泼皮耍赖的小丫头在张牙舞爪。
当看到Coco走出来时,关缪大小姐很不爽,她甚至有点愤怒了。天杀的Coco竟然穿着一条黑色礼服走了出来,而不是什么见鬼的“最亮的红色”,等着看好戏的如意算盘在这一刻落空了。
所有人看到盛装登台的Coco,霎那间,各种艳羡、嫉妒、惊讶的眼神闪光灯似的不断地捕捉她,一路追寻。Coco就像一只修长而高贵的黑天鹅,优雅地在湖面漂浮而过,惊艳不想凡人。深V领长礼服像一团黑雾将Coco瓷白肤质和玲珑身段紧紧包裹,如梦幻般飘逸,完美无瑕,这让其余十几人黯然失色,高下立见。
关缪强压着内心的嫉妒和愤怒,尽可能装出大度样子,酸溜溜地赞扬,“这裙子很不错。”
全场反应最大的应该有两个人,一个是被Coco“出尔反尔”激怒如意算盘落空的关缪,另一个则是童非非。
她,惊叹Coco梦幻风采的同时,内心开始担忧,她居然不幸地和Coco选了同色的礼服……本来只想保守低调的童非非弄巧反拙,杯具地成了全场唯一一个和Coco撞色的人。
Coco优雅地走从童非非身边走过,眼角的余光扫了童非非一眼,随后就把目光丢向空气里另一个看不到童非非的角落,似笑非笑地转身站在童非非旁边空缺的位置。
当Coco穿着同色的礼服在众人目光下,往自己身边一站,童非非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悲情的事了,那些目光有同情有讥讽有幸灾乐祸。有那么一个时刻,她多么希望立刻回到办公室听着卓凡“咖啡”,“议案”,“我改为今天下午去4号会议厅开会”这样马不停蹄想出一出是一出的差遣,还有每天上班像拍动作片一样的奔波耗神。但是,一想到自己向卓凡立下的保证,童非非立刻闭上了眼睛,她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眼下最正经的事是代替13号小姐完成比赛。
Coco像一盏战斗前的信号灯,嘟嘟地宣告自己在准备奋战的状态,目光精准清澈,整个人神采飞扬,闪闪发亮。她轻松地给童非非来了个漂亮的下马威。
但是童非非的反应也令Coco感到意外,只见童非非坦然地赞扬道,“学姐,你出场的时候令我想起穿着黑色礼服的安娜?卡列尼娜。”
Coco看着童非非的脸,早上的一幕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就在早上,孟享拿着主持稿和选手名单找卓凡再次核对。
“卓凡,那个13号是怎么回事?”
“原来的13号退出了。”
“然后你就假公济私让你的小助理去参赛?”
卓凡狠狠地剜了孟享一眼,“是她把13号放走的。而且,多一道眼线是必要的。”
“其实小师妹挺不错嘛,没准亿万新娘到最后就真的是她了。”
“那就要看她的能力了,你认为她能争得过其他的女人吗?”
孟享和卓凡一边闲聊着,一边快步走向走廊的另一边准备开会。他们不知道,Coco就在后方的转角,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在听得一清二楚。
Coco向来不喜欢任何存在的威胁,她自小学会趋利避害,总是牢牢抓住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譬如当年越来越多人模仿她的洋娃娃形象风格时,她的优势开始变得不明显,毅然转型,转战国外T台,好胜心强的她一直就是斗志昂扬的黄金圣斗士女超人,凭着这股狠劲成为了国内首席模特和国际超模。而眼下童非非是电视台安插进来的人员,卓凡一定会把她留在最后的。现在,她觉得受到威胁了。
于是,她便故意跟童非非撞色,演出让童非非难堪的一出戏码。
童非非站在幕布后,深呼吸,她有点紧张。然而,比赛却没有给童非非更多准备的时间,Coco刚刚站定,前台的便传来孟享在煽情地大喊“三——二——一!倒数结束,晚会现在开始!”
哗——幕布华丽拉开了。所有选手将最佳的状态呈现在闪光灯下。
孟享适时地从舞台中间退到一边,把舞台交给选手们,他继续在旁边讲解,“佳丽们已近经历了换装的环节,接下来这是一场慈善晚会,今晚出席了各界名流,很荣幸你们能来到这里观看我们的慈善晚会,也感谢各位多多支持。那么,慈善晚会现在开始!首先,是社交礼仪阶段,请出我们的男主角威廉先生与众多佳丽共舞,各界名流也可以邀请我们的佳丽们跳支舞。”
威廉王子般优雅地走到20位佳丽面前,他亮亮的目光一直在华服鬓影中寻找着,直至他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威廉温和地笑着,狭长的双眉因兴奋地微微挑起,就像NIKE的标志一样有力地扬起来,双目灼灼发光,绿莹莹的光不安分地闪烁着,他绅士地向童非非伸出手,发出邀请。
童非非本以为威廉选择的对象一定会是Coco,当看到威廉炯炯有神的双眼定定地望住自己的时候,她的背脊开始发凉,仿佛听到旁边Coco指骨间喀嚓地作响,如果条件允许,她相信Coco修长的水晶指甲会毫不犹豫地向她狂抓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童非非尽可能优雅地笑着——这是现场直播,她不得不哆嗦着把手递给威廉,十七双眼睛,十七种不同程度凶狠的眼神像毒蛇的信子在童非非身上舔来舔去,冰凉无声的毒液要把童非非腐蚀成一滩浆糊。
童非非战战兢兢地和威廉共舞,威廉丝毫没有察觉到童非非的不自然。显然,他的兴致很高,又开始说起那天晚上游泳池的相遇。童非非只觉得,那群一直在自己头顶盘旋的乌鸦,刚飞走后又回来了。
——你好,害羞小姐,真荣幸,在上次的“坦诚”相见之后,我们还能共舞。
——……
——害羞小姐,对于你上一次的晕倒,我深感抱歉。你后来没发生什么事吧,有没有感冒?
童非非逐渐发现威廉的王子般高贵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调皮捣蛋的童心……他忽而温文尔雅地向你笑,担心你穿着高跟鞋跳太久的舞脚会痛,忽而又带点小小的邪恶开你的玩笑,让你哭笑不得。他微笑的时候是英伦绅士,大笑的时候是阳光大男孩。在柔和澄黄的灯光下,威廉的一举一动像是法国浪漫文艺片里特写和慢镜头,跟那些男主角一样迷死人不偿命。童非非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头顶的那群乌鸦再次呼啦啦欢快地飞走了。她开始理直气壮地就着“裸泳”“偷窥”这些被威廉提过的字眼,回起嘴来。
——裸泳是你的兴趣吗?还真特别!
——裸泳是一项非常有趣的运动,尤其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其实害羞小姐不必害羞,just try it.
——……
——不要这样嘛,对了,你好像还不会游泳,要我来做你的专属游泳教练吗?
——威廉先生,你知道吗?那天在泳池里,我以为你是那个希腊神话里的水仙纳西斯
——谢谢你的夸奖,害羞小姐。
最后,“害羞小姐”和“水仙花先生”两人在谈话中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童非非笑得花枝乱颤,舞步错乱,中途狂踩了威廉几次。反正跟童非非共舞的,鞋子多半要遭殃,比如卓凡那双在他记忆中深深刻下烙印的马丁靴,只是童非非目前还毫不知情。而威廉今天穿的是意大利StefanoBi
SRL男士皮鞋……
其实童非非总感觉到撇开身边十七种眼神,在更远一点的角落,还有一种奇怪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们两个。不过看着威廉的笑容,童非非马上告诉自己,她多心了,自己只是被水仙花先生搞得有点精神分裂而已。
这个环节就像一场舞会,也没有孟享什么事请了,于是他溜去后台找卓凡闲聊。卓凡仍然像部精密工作的计算机,全神贯注坐在监视屏后面,连眼瞳都是定定的,静静倒映着屏幕的光影。孟享很了解他,一旦工作的时候,卓凡就会这么一直盯着屏幕,万年不变,像入定的老僧。
他走到卓凡身边,笑着说,“你的小助理挺有魅力嘛,威廉整晚只跟她一个人跳舞。假戏真做也说不准哦。”
卓凡依然一动不动地对着监视屏,脸平静得像座塑像。他全神贯注地跟进整个晚会的流程,似乎没听到孟享说的话,而是直接把他当成是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