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忙抱拳一礼,并说道:“有礼了。我叫李二狗,是一个行脚道人,路过你家门口,见四处也没有别的人家,就停下来,想来到你这里借宿一晚,不知方便不方便?”当然,我这话并不全是真话,来此的目的,乃是为了查证师父所指的一件事,只不过关于那大黑狗的事情,我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因为这年轻人乃是阳间的大活人,而那大黑狗,乃是阴间的阴狗,阴阳殊途,不该说的,我是不能乱说的。但抛开那大黑狗本身的问题不说,我除了用这个借口接近这个年轻人,却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借口可用。年轻人听到我的话,当即点头笑说:“二狗哥原来是修道之人,还别说,以前我也遇到过几个道士从山里路过,都是我给他们指的路呢,既然如此,那二狗哥赶快进屋说话吧。”
如此这般,我随着年轻人进了屋,倒是那只大黑狗,依旧蹲坐在院门口处,头朝着院子,屁股朝外,一动不动。见年轻人关上房门,我这才问道:“敢问小兄弟贵姓?”
“呵呵!二狗哥别客气,我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我叫李三娃子。”
李三娃子说着,忙邀请我进内屋,而外屋直接是厅堂和厨房共用,内屋则是一个简陋的卧室。拿出凳子让我坐下,接着,李三娃子又说道:“二狗哥,这方圆一带,我敢说你找不到第二户人家,因为现在这山里面,也就剩下我这一户了。之前还有四五户来着,但他们都是以打猎为生,结果山外的人进山打猎多了,他们渐渐的无法维持生计,也都搬离了出去。可是我一穷二白,又上无老下无小的,也没地方搬,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要说这李三娃子也真是个厚道人,自从我进屋到现在,他就一直忙活着这这那那,紧接着给我倒了一碗凉开水。我也不客气,端起碗灌了一气。接着听李三娃子又说:“二狗哥,也难得有人进山来,其实我一个人在山里,着实也挺闷的慌。呵呵,二狗哥,你别嫌弃我的话多,我就是一时激动,可算有人听我说话了。”
“呵呵!”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你的,其实我对你们山里也挺感兴趣的,来到这里,也是想多了解一些。对了,既然你没有亲人在世,那你不曾养一些家禽什么的?里里外外的忙活忙活,至少也没现在这么孤独不是?”说到这里,我忍不住透过窗口,向院门口方向扫了一眼,其实我说这话的目的,也就是想把话题引到那只大黑狗的身上。
虽说我不能告诉这李三娃子关于那只阴狗的事情,但是至少可以旁敲侧击的打听出,那大黑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到我的话,李三娃子的脸色顿时一僵,这倒是让我没想到。只见李三娃子很不自在的坐在床沿上,迟疑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说道:“二狗哥,其实我不瞒你说,之前……之前我家是养了一只大黑狗来着,它叫黑子,可是……”
“可是什么?”
我急忙追问。
李三娃子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那是我爷爷养的,三年前我爷爷去世,就把黑子给我留在世上,陪伴着我。不过,黑子在一个多月前,也到了岁数,不声不响的死了。唉,我原以为那黑子能陪着我到老的,但黑子的寿命还是太短暂了,不免让人伤感……”
原来,原来那大黑狗真是这李三娃子家养的,还是李三娃子的爷爷,留在家里唯一的财产。嗯,现在总算是确定了大黑狗的主人,既然如此,我就能顺藤摸瓜,再把那只大黑狗的事情,问个清楚了。但是,李三娃子此刻正值伤心难过的时候,我若是再往下问,似乎……不太合适。
但很快,李三娃子自己又说道:“黑子死了之后,我就把它埋在我爷爷的坟墓旁边。记得它刚死的几天里,我经常在晚上做梦,能梦到它,奇怪的是,每次梦到它,它都在我家院子的门口蹲坐着,抬头往院子里看,对着这个家恋恋不舍,让我每次看到,心里都无比的酸涩。”
听到这里,我突然又扭头向那外面扫了一眼,这,这李三娃子的梦,简直太怪了,这分明就是真的啊!可惜李三娃子没有阴阳眼,不然现在就能看到那只大黑狗,就蹲坐在院门口呢,忍不住,我试探着问道:“三娃子,如果黑子泉下有知,想必也舍不得和你分开,万物皆有灵性,黑子虽然只是一只狗,然而狗当然也是如此。”
“唉,二狗哥,先不说这件事了,其实我最近还有一件烦心事,而且这件事已经困扰得我吃睡不安了!”李三娃子紧接着又皱起眉头,苦着脸说道:“另外还有,这两天我还能梦见黑子,只不过黑子……黑子好像没有以前乖了,这几次梦见黑子的时候,它老是冲着我咬,一路追赶着我,吓得我现在都不敢再想起它了!”
“呃……怎么会这样呢?那黑子不是在你家养了十多年的狗吗?应该把你和你爷爷当成亲人一样才对,怎么会咬你呢?”我皱了皱眉头,急忙又问:“三娃子,你先说说你的烦心事是什么,我刚才还没发现,此刻觉得你神色憔悴,的确是好几天没睡觉的样子。说说,到底在烦心什么呢?”
李三娃子闻言,突然低下头,我怔了怔,分明发现李三娃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李三娃子眼瞅着就不是个心里藏事儿的人,似乎见到我这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也想把心里话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典型的憨厚之人啊……“二狗哥,这件事烦心事,其实就是我的婚事……说起来,半个月前,是我爷爷过世三周年的忌日,我去给我爷爷上坟烧纸,但就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
据李三娃子所说,他那次上完坟,也就是傍晚时分了,由于他爷爷的坟墓葬的远,要翻俩山头才能回来。但就在他翻过了一个山头,刚到了山坳之中,正准备往后山翻上来时,在那山脚下,他居然遇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根据李三娃子的描述,那女子穿着淡雅而又整洁,面色清丽又让人觉得着迷。总之是个年轻二八的女孩儿,李三娃子也不会描述,就那么凭空出现在荒凉的山脚下,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脚。
李三娃子环顾四周见没人,要说这孤男寡女的出现在荒山野岭之中,的确有些不合适,李三娃子本想走,却意外的发现那姑娘的脚受伤了。走近一看,才知道那姑娘独自坐那是有原因的,细问之后才彻底明白,姑娘叫小雯,家住在棋盘山以东的地界,距离她所在的位置,足足有十多里山路,她是山里的采药人,为了寻找一味草药,就在大山里面转悠了大半天,结果不但迷路了,还崴了脚。
要说这棋盘山的占地面积那是好几十里地呢,前后左右,李三娃子也不敢说都跑遍了,听到小雯姑娘同为山里人,当即便消除了一些尴尬,和小雯姑娘沟通好,就把她背了回来。回到家,按照小雯姑娘的指点,李三娃子给小雯姑娘受伤的脚腕上了药,并细心的包扎一番。如此,二人就这么认识了。
可这么一耽误,天也就彻底黑了,李三娃子可犯起了愁,他这房子左右就两间,外屋是厨房和厅堂共用,根本没什么床位,只有这内屋有一个床铺。可这孤男寡女的怎么可能共处一室呢?无奈之下,李三娃子让小雯姑娘睡内屋,自己卷着铺盖,跑到厨房的草堆上面躺着,如此这般,二人一个在外屋,一个在内屋。
到了半夜时分,突然外面下起了大雨,李三娃子庆幸把小雯姑娘接回到了家里,不然让人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在山野之间忍受如此风吹雨打,还怎么得了?到了第二天,只见那大雨还是不停,一直那么下着,可这么下着大雨,小雯姑娘的脚伤还没好,也不能送她回去,再说十几里的山路,万一在路上遇到滚石险道的,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李三娃子也就没好意思赶小雯姑娘走,其实他内心里面,也是隐隐喜欢这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人家长得又漂亮,而且还懂医术,该多好的人家才能和她般配啊!如果自己娶了这么个姑娘做妻子,简直不枉此生。休息了一天,见大雨一直下着,小雯姑娘也不说走,渐渐的也能下地走路,便帮着李三娃子烧饭洗衣服什么的,二人逐渐熟络,甚至,产生了感情。
一连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大雨终于停了下来,而小雯姑娘给李三娃子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饭,一是答谢李三娃子的救命之恩,二是雨停之后,便要回家去了,这顿饭,也是告别的晚饭。那顿饭,李三娃子喝了不少酒,而小雯姑娘,也陪着李三娃子喝了几杯,酒过三巡,小雯姑娘吐露了心事,其实她也看上了李三娃子为人朴实厚道,意欲与李三娃子相好。
但这件事还是需要李三娃子做主,如果李三娃子真心想和小雯姑娘好,小雯姑娘回家后,便告诉家人这件事,过几天,家里人会来询问李三娃子的心意,然后定个日子,让俩人成婚。
李三娃子一听,那是满口答应啊!于是转愁为喜,又是一顿酒水下肚,他,喝醉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他惊愕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但这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自己在被窝之中,竟然脱得光光的,而且……而且枕头边上,竟然还有一根黑色的秀发……李三娃子霍地起身,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心里一会儿惊,又是一会儿喜,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自责,自责自己酒后误事,不知道有没有伤害那小雯姑娘,更不知道那小雯姑娘去了哪里。
一旦小雯姑娘回到家,再误以为自己是个不着四六的人,不答应和自己的婚事,更不让家里人来定婚事,那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