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奶奶喜欢就好,咱们这算冰释前嫌了吧?”万念白对孟婆憨厚一笑,傻乎乎地问道。
“嗯!冰释前嫌冰释前嫌,一亭一景梦一场,化情化殇愁化肠;爱也好啊恨也罢,怡神醒脑孟婆汤……好个怡神醒脑孟婆汤,我独爱这句。对了,孟婆奶奶问你,和那个小妮子到底什么关系?”
“哪位小妮子?”
“你说呢?”孟婆奶奶收起笑容,反问道。
“还能怎么样?不好也不坏呗!她托您的福喝下孟婆汤,现在完全不记得我了。”
“这注定是场劫难,老天已经把它写在三生石上,你们能否闯过这关,全凭上辈子的造化,可不要怨恨我孟婆奶奶啊!”
听完,万念白皱起眉头惆怅不已,看他不吱声想着心事,孟婆只是微笑不来打搅。
过去片刻,万念白心事重重地说:“孟婆奶奶这不能怪您,不过我身上还有其它事,要去阎罗殿走一趟,希望下次有机会再与您交流。”
“去吧去吧!但你要记住,有句话说‘好事多磨’。万后生,你想开些,人活一世必定要经历许多坎坷,没有苦涩和甜美做反差,生活必将索然乏味,这是凡人所要面对的考验。”
“谢谢孟婆奶奶,万念白记下了,时间匆忙就此别过。”
万念白抬手道声别,缓步绕过孟婆亭,默念移身之术口诀,闪身朝酆都城方向飞奔而去。
孟婆目不转睛紧盯远去的背影,嘴里低声喃语道:“不愧未来的十一殿阎罗,仅凭这移身之术的修为,阴曹地府日后定然被他搅个天昏地暗、鬼哭神嚎,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酆都城,阴曹地府上层一座面积不大的鬼城,四周高耸城墙,有宽阔护城河围绕,数百间屋舍在绿树中掩映,每条街道和路口拐角,都悬挂着成串的大红灯笼。
一个人影快速闪移而来,几个起落间已经来到城门口,他霎时收住身形,愁容满面背手静立,看向城门上‘酆都城’那三个大字,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此人正是心急如焚的万念白。
见来人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又有上次大闹阎罗殿的经历,听到些风言风语的守门小卒,自然不敢加以阻拦,放任其缓步走入城中。
在极度漆黑的苍穹下,街边灯笼散发出的微弱烛光,透过稀薄缭绕的雾霭,折射出一种怪异的红色,它既鲜艳又刺眼夺目。
周围静悄悄不见鬼魂,似乎躲在暗处正在张望,万念白没有时间多想,也无心留意沿途景致,他一门心思朝阎罗殿走去。
拐过两个街角,高大庄严的阎罗殿出现在眼前,殿门口出奇安静,甚至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就连本该值守在此的牛头马面,也出人意料踪影全无。
阎罗殿前见不到鬼影子,洞开的大门却隐约传来吵杂声,而且好像异常喧嚣热闹,莫非有什么重大喜庆吗?
步入阎罗殿的第一眼,惊奇发现不少阴差围在当中,脸红脖子粗吵吵嚷嚷,聚拢桌子旁正专心玩牌九。
仔细辨认,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均在其中,连同二十几位阴司衙役,一向‘秉公办事、铁面无私’的崔判官,也没能逃脱赌局的诱惑。
但见他半蹲在椅子上,伸直下巴瞪圆瞳孔,判官帽顶在脑尖前后歪戴,面色难看表情丰富,似乎已经输得急红了眼。
稍等片刻,见无人出面搭理自己,万念白只好走近人堆,情不由衷被拖入牌九赌局。
此时,一位阴司衙役赢得正欢,他言语高亢动作夸张,成为可以手持骰钟的庄家,嘴里不停大声吆喝,煽动各位玩家赶紧下注。
骰钟‘啪’地一声落在桌面,众目睽睽下打开看点,随后开始利索分牌,没加入赌局的各位看客,纷纷探头盯向关注者手中的牌。
玩家各怀鬼胎不动声色,放低双手紧捂牌九,看后脸上表情各异,有人眉头紧锁、有人唉声叹气、有人趾高气扬、有人笑容满面……
打开牌面比过大小,谁知庄家又赢一局,他哈哈大笑几声,乐得屁颠将赌注抱来面前,表情张狂使人看着气闷。
庄家吆五喝六刚想再开牌局,万念白却轻声笑道:“今天阎罗殿如此热闹,来了贵客居然全然不知。”
这句开场白果然收到效果,大小阴司鬼差立即冷下面孔,不约而同停下手中动作,连忙让出空间,整齐转头看向来人。
崔判官最先反应过来,他扒开围拢的人堆,慌乱推正判官帽,微微抬手施礼,笑着说道:“不知道万老弟来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客气,冒失到此多有得罪,各位不要介意!”万念白低头还礼道。
“唉!万老弟说哪里话,都是自家弟兄,怎么能说冒失。”
万念白还想再客气几句,毕竟这次来有求于人,‘礼多鬼不怪’也好开口,崔判官却一把拉起他的手腕,向后堂里快步走去。
那位赢钱的庄家,好像看不出眉眼高低,高声叫嚷道:“崔大人,你还欠着钱呢?”
崔判官生气停下脚步,甩开袖子不耐烦猛挥,唬起脸骂道:“你张三瞎咧咧个啥,没看见贵客来访,我能欠下那几个小钱吗?回头少不了你的。”
叫张三的阴司衙役,在上司面前不敢造次,只好小声抱怨道:“又是回头再给,回头还给个P啊!”
“咱们继续,咱们继续。”正赌得兴起的牛头,借机为崔判官开脱道。
再次拉起万念白的手,两人步入阎罗殿的后堂,沿花园中曲折的小径,直奔幽冥鬼府走去。
路上,崔判官冷不丁问道:“万老弟才回去几天,怎么又会突然到访呢?”
“不瞒崔判官……”
“见外了不是,上次你我二人说好,以后以兄弟相称。”崔判官装出气恼说道。
“这怎么敢当!”
“让你咋叫就咋叫,别来这么多客套,我这人喜欢坦诚的朋友,你要是再跟我如此客气,可别怪我有事不帮忙。”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以后我们两人以兄弟相称。”
“这就对了嘛!万老弟这次来幽冥鬼府,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可以先跟我说说看,只要崔哥能帮得上忙,义不容辞绝不推脱。”
“我这次来确实有件事,想请崔哥和阎王大人帮帮忙。”
“哦!既然这样你先等等,我们到幽冥鬼府,见过阎王大人以后,你再说出来不迟。”
很快来到幽冥鬼府门口,崔判官刚想领万念白走入,却望见一位女侍正在研墨,另一个静立案桌边,细心观看阎王书写毛笔字。
遇到这种场面,崔判官连忙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万念白,在原地稍等片刻。
不久以后,阎罗王将毛笔字写完,面上眉飞色舞站直腰,笑着低头欣赏一番。
这时,崔判官才拉起万念白的手,快步走入幽冥鬼府内堂,赞许说道:“阎王大人,今天怎么有心情写毛笔字啊?快给我欣赏您的墨宝。”
阎王抬头看见万念白,显得吃惊不小,不由轻轻皱起眉头,随后低下头继续赏字,笑呵呵地谦虚道:“今天写的不好,出丑喽!”
“怎么会呢!万老弟,你也来看看,阎王大人写一手漂亮字,阴曹地府里谁见谁夸。”
崔判官阿谀奉承几句,丢开万念白俯下身体,独自鉴赏起字迹未干的墨宝,不时连叫上几声好。
这激起万念白的兴趣,说句实话,阎罗王的字写得确实不错,笔锋苍劲有力、笔体磅礴大气,有几分书法大家的味道。
然而他心里有事,因此无心鉴赏,哼哈几声附庸点头,随后便不再吭声眉宇深锁,思考怎样把请求说出口。
脑袋活络眼疾手快的崔判官,抢在欲言又止的万念白之前,先开口说道:“阎王大人,上次万老弟来咱幽冥鬼府作客,只喝过清茶没吃便饭,今天贵客临门,咱是不是该尽地主之谊呀?”
心机叵测的阎罗王,立即领悟到话中意思,他不动声色打量万念白几眼,随后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
威风凛凛地快速转身,对侍女吩咐道:“幽冥鬼府有贵客临门,快去通知后堂大师傅,多烧几样拿手好菜,我要大摆宴席,请万老弟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