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向东疾行,骏马虽凌厉,但才下过大雨,周围泥土满是雨水,二者相互融合,便是出奇的千里马,也不能奔走如飞。只听得一声长厮,二马不住发抖,想是天气转暖,卿落月一瞧,不明其意,便拍着马脖子,柔声细语,说道:“马儿乖,马儿乖……啊呀!”
那匹马横空甩腿,若不是卿落月眼疾手快,这一摔怕是要摔入石流中去,险些丧命。陈风挥鞭抽在马臀上,说道:“落月,我们不能往后再走。只能越过这条河流,如果绕着这条河,我们又要耽搁几个时辰,这河水深浅不明,其中别再有尖石,这可怎生是好……”
卿落月微微皱眉,河宽有十来丈长,中间夹杂有锻石,想是河水冲刷山林,导致泥石流入山间小路,山路本就错综复杂,极其晦涩,这么一来,反倒成了一条熙攘断流。
卿落月跃下马来,挺起拐杖,执起长剑,将那柄拐杖背在背上,运气回夺,说道:“你武功比我要强,但我轻功确是胜你一筹,你调匀真气,将真气散在双足、腰间、下盘附近。”
陈风应声照做,卿落月大呼口气,突地将长剑一手抛掷而去,嗖的一声,那把剑笔直的镶嵌进对方高树之中。她心下甚喜,捡起一块扁长形状的顽石,运劲扔去半空,忽地踏地而起,使出“燕飞履起”,借着风力,一脚踩在顽石之上,凌空盘旋,已跃到对面陆地。
这一相比,陈风自是孤单影只,他将两匹马拴在一起,捆在两颗柳树之间,又去捡了一些活腻烂草,将賍泥祛掉,喂给马儿大口吃下,这才放下心来,抚着马头,说道:“你在这里相候,我这便速去速回。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我必须救回听寒妹子啊,乖啦。”
陈风拾起扁石,借力半空,一脚踏出,另一脚蹬出一丈远,却听得一声惊叫,第二脚却踩了个空。卿落月见他就只一瞬之间便可落地,却在这档口出了差错,不由懊恼,拐杖挺递,陈风使了一着“鱼滚清流”,翻身用劲,扭了个弯,这才伸手化爪抓住拐杖的一柄。
二人行出数里,隐隐之间,见东方闪出一团巨大的火光,知是山寨,暗暗一想,便即同声叫道:“着火了!”陈风伸腿在高树之上借了一力,疾奔百丈,身形忽忽,已不见踪影。
“你等等我!啊呀。”卿落月向前伸脚,踩了一裤腿的烂泥,当下怨声一句,又追了过去。
二人奔到那团火焰附近,却瞧见并非是个山寨,似是一驻石城,四目一看,果然不错。卿落月拍了拍手,扫去尘土,说道:“瞧前方熊熊大火,却也并非云火漫天,烧成一片。”
“嗯。”陈风应了一句,说道:“看眼前的情景,好像是在举行某个仪式。你看那边。”他伸手一指,卿落月瞥头看去,只见火雾蒙蒙,一群唱着大戏的人蹦跳身子,走到火前。
为首的那人身形肥胖,体态肿臃,走起路来一跷一拐,却是个满头长发的雄壮大汉。随着的跟了些吹落敲鼓的人,屁颠屁颠的跟在壮汉身后,像是为他效力。而后见到一些妇女、孩童、男子和一些年迈的老人,将近二三百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火旁附近。
陈风侧目看向卿落月,像是在询问如何办法,卿落月拉住他手,道:“请我吃捞面。”
陈风楞了一下,撒开她手,急道:“这都甚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卿落月轻轻抱住了他,头埋入他的怀中,轻声说道:“一会儿生死难测,你得答应我,如果我们将温听寒救出来,你不可对她贪情,也不可再会白衣阁,我们浪迹天涯,好么?”
陈风低头不答,手抚住卿落月背部,过了半晌,说道:“我,我恐怕依……”
卿落月哽咽道:“那你答应我,二狗,不论以后会变成甚么样子,你我不许恋上他人。”
“我答应你。”陈风捧着卿落月娇脸,软唇相对,四行清泪,尽皆诉尽思愁。
陈风握住卿落月小手,生怕握她痛了,含在手中,望着烧成火红的天,说道:“怎么办?”
卿落月道:“办法不是没有,不过我们得先确定一件事。”
陈风道:“啥?”
卿落月道:“若是温听寒并没在石头村,我们又该去哪里找?现下我们先将自己扮成小叫化子,素闻丐帮帮众天下皆尽,话说这次恒山一去,也有丐帮的三大长老参加。我们只需探个虚实,若是温妹子真在石头村中,到时候我们又有另一套打算。”
陈风点点头,一下子扎进泥塘之内,滚了两滚,又将身子泥水抹去,笑道:“来啦。”忽地将卿落月手臂抓来,只感柔软,握住似是薄荷,将她又揽入怀中,相继泥渍缠身。
卿落月抖了抖头发,将长发披肩,似是个年老臃昏的老婆婆,陈风画的满身臭泥,一瞧之下,二人不禁嫣然失笑。当下潜移过去,以石为隔,绕着村寨里里外外走了一遍,走到一家院落旁,忽见一个肥肥胖胖的男子,坐在软石上,嘴里吃着烤熟的玉米,嘿嘿笑个不停。
“好吃,好吃,寨主做的烤玉米,好吃,娶媳妇,生娃娃,好吃……”说罢,憨傻男子抬头看向二人,忽然傻笑,又道:“扮乞丐,羞羞脸,没品性,好吃,好吃……”
陈、卿二人拔出兵器,动也不动,见那憨傻男子啃下的玉米全散落在地下,口中只是胡乱咀嚼,不由微微叹气,可一听这句,二人动若惊雷,陈风惊道:“我们被看出来了。”
卿落月也是惊讶,暗想,“这等装扮便连他都能瞧出来,何况聪慧的正常人?”说道:“咱们过去瞧瞧,看看能不能问出这村子到底在干嘛。”
卿落月走到近处,单手一动,抢过憨傻男子手中的玉米,在空中扬了一扬。憨傻男子疑惑一声,翻看两只手掌,瞧了又瞧,跺脚说道:“我的馒头不见了!我的馒头不见了!”
卿落月左指点去,跐溜一声,憨傻男子跌坐在地下,这一着点中了他“风门”穴,叫他浑身酸软无力,想有天大的力气,也不能大喊大叫了。
陈风劈面问道:“你们寨主在做甚么,为甚么村寨中有那么多石头,为甚么这一条村街,就只有你一个人?你在这里啃玉米,是自己想还是别人让的?那大火怎么回事?”
多年的习惯,令陈风不得不防,他本意善良,这番话一说,那憨傻男子傻愣愣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才好,低声念道:“村长说,说要娶媳妇,我见到,她可真漂亮……烤玉米不好吃,干馒头才好吃,村长说了,我表先好,给我娶媳妇,生娃娃……烤玉米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