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条白中黑字,只见到“改日必取性命。”六个大字,房中顿时死气沉沉。
掠轻深追捕未果,见众人绝不愿再留下卿落月,独自走进落月房中,取来那拐杖,兀自碎碎念道:“这把拐杖想来定是华老前辈的,想来他老人家委我照顾好师妹,想来却也罢了。”他抬头看向窗外,明月当空,微风掠过,叶子凭空凋零,是以深秋,满地皆尽黄叶。
他料不到,只区区三个时辰,便发生如此多事,想到这些,掠轻深低下头来,懊悔不已。他趴向木窗,双手搭在木架之上,却感一滴滴清凉,低头看去,竟是一滴滴泪痕。
掠轻深眼中泛泪,不知如何,竟悄悄落下泪来。他心中思念落月数十年,今夕得见,想不到却这般匆匆作别,实是不舍,但也没甚么办法,瞧着落月身子娇小,衣服破落,便想将江月儿生前衣服给予落月,他翻来覆去,找来一布紫衣,一块紫纱,一双布鞋。
掠轻深收拾好后,卿落月径入房内,阁廊两侧随着其余众人,而后一批士兵赶来。
“嘻嘻,师兄……谢谢你啦……以后……你便是见不到我了。”掠轻深听她说完这几句话,恨自己不能与她离去,将盘缠给她些许,卿落月推辞回去,走出门外,迎着众人敌意的目光。
掠轻深出房,见自己双颊热泪,众人也都望着他,登时脸红耳赤般道:“我去送送她。”
“呵呵!掠师兄,你怕是对她别有深情了罢!这卿师妹好美呀,真叫人心生厌恶。”落然冷声笑道,南宫方乾回身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回房去休息,我有事务商量。”
落然知不可抗夫君,便哼了两声,转身翩然而去。温南露心生愧疚,不敢多留,也随落然离去。方卿瞧着落月被揍得一瘸一拐的模样,不忍再瞧,也随着矮子、张无闽行去。
掠轻深扶着卿落月,行于凉风左右,那风带走清泪。二人相继出府,掠轻深跟在前方,拾阶而下,二人走出十余丈后,卿落月回头笑着泪道:“师兄,你且回去罢。”
掠轻深听罢,登即痛哭在地,卿落月慌乱扶起他,连忙说道:“师兄,你怎么啦……”
掠轻深声音颤抖,从怀中取出一瓶玉露蜜浆,道:“这算是解药,你吃了会好。可只怕毒发多时,你活不过一日了……落月,我要在你临去前告与你一件事,你且听着。”
卿落月捂着那把深入骨髓之中流骨刺,轻轻坐在地下,说道:“你说了罢。莫要向我这般在心口压着,我这十年来一直在思念一人,可他却绝情弃我离去啦,哈哈……”说罢,卿落月一泓淡淡的清泪流落,靠在街上一药铺前的二人,各自有说不出的心事。
掠轻深面色微红,他这时心底乱如纷麻,对落月有太多想说的话,他看着落月娇美小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心底做定,说道:“我,师妹,我这些年对你……你伤得疼么?”
卿落月道:“噢,忘了与你说。我心是长在右边的,便是那把流骨刺扎在右边,我也活不了啦……师兄,你找个贤惠女子,成亲后就忘了江月儿,也忘了我这贱命之人罢。”
掠轻深猛伸出双手,拖住落月两颊,便觉手心一阵清凉入心,卿落月一惊,向后躲去。掠轻深涨红了脸,猛站起身,呜咽道:“师妹,你死之后。早有一****要杀了张无闽这贼人!”
卿落月小脸微红,缓缓站起身,对他道:“生死之事,便是天定。师兄,遵从心念,勿做恶事。我一心只喜欢二狗,他不要我啦,我就找他去,反正活不过一日了……”
掠轻深暗想,“原来师妹欢喜那陈风,我还妄想她思念我,我怎么如此愚笨。”
掠轻深慢步离走,行进南宫府。这时天已微微露出鱼肚白,卿落月微微凉笑,心中道:“师兄,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你有你命,我有我生,咱们就此别过了。”
卿落月次日来到一客栈,客栈中有些散杂客人,无不把酒言欢。卿落月瞧见了他们,心底微微泛凉,但又一想,随即安然心笑道:“一人也好,一人也好呀。”
卿落月身上还有些碎银,是出庄之时取来的,交过店钱后,找进一客房,店二见了卿落月心口中了一把暗器,还冉冉有些血红,便拱手道:“姑娘,咱儿客栈有大夫,可需?”
卿落月见店二目光色念欲生,一指指出,那店二立刻退出数尺,正巧碰见一女子从客栈房门前出入。店二不慎一脚踩空,向那女子跌去,那出门女子登时大怒,道:“要死啦!”
忽然卿落月只觉一股劲风破袭,那店二身中一掌,径直朝卿落月扑来。卿落月身形微侧,那店二直撞上墙,登即哇哇大哭大叫,口中念个不休:“姑奶奶饶命啊!小的不敢!不敢。”
“今日姑娘我……”女子这方看落月过来,心中冷的一惊,“这小女子好美!”
卿落月捂着心口,正要入房,忽然头晕目眩,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竟浑然不起。
女子走近落月,只见这女子生得眉清目秀,眼生红晕,美皙娇脸,青葱玉指,宛如一道清脆绿竹般悠然自得,却不料女子左脸颊恰恰生了一道乌黑胎记,自是略逊几筹。
女子瞧着落月洁白无瑕的小脸,不禁心中一动,叹然道:“世间有这般美貌女子,也是够了。我一生行侠仗义,大仁大义,叫她做了我的伴侣岂不是多了一个去恒山饮剑会的人?”
卿落月模模糊糊中,只觉得有一双柔嫩细滑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揉捏很久,这才悄悄睁眼,低声说道:“多谢姑娘相救。”说完这句,那两只娇嫩的小手依然不离,卿落月只觉心中酸楚,登即一口咬住那手指,笑声言道:“你再摸我脸,我就生气……”
“别说话!我才将你心口上那把暗器取出,你已无大碍,只是身体可能会留下一道疤。”
“甚么……”卿落月颤声道。
女子站起身,拿去卿落月一块薄纱,遮掩半面,顿时观去,女子竟宛似一朵亭亭水仙,只听得女子道:“好啦,是骗你的。我是谁?我可是大名鼎鼎,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神医李笑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