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醒来后,但见周遭遍体鳞伤,群兽纷纷哀嚎,一头豹子的四肢被乱刀砍下,已是死了多时。他起身看去,见以己处画圆百丈,尽是惨败淋漓,几十头花豹尽被斩断了四肢。
虚空踏过尸体,念念有词。忽听华无道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不放那几人?”
虚空道:“那澄明趁我徒弟负了重伤,将他头颈割下,我如何放过?”说罢四处一看,甩身而去,横空飞踢,华无道连后退几步,侧身欲要闪过这一脚,没料想虚空右腿直挺挺的伸长寸许,只这寸许,便即瞧见,随即护身以手肘抵挡,顺着来势,攀上虚空小腿。
虚空一脚戳空恨不过,见华无道一只粗壮的大手,沿路而来,当下使出“尸甲奇功”,想那无极之门在所处幻境使不上,便将身子铁甲护住,以守住周身大穴,叫华无道无法点穴。
华无道稍加料想,手骨青筋暴起,迅速点中虚空右腿上的**,借着一抓,硬生生将虚空裤脚一片衣襟撕开,直抓皮肤。虚空大惊,一个起落,将尸甲奇功用的恰到好处。
华无道力道奇大,一抓竟然没给虚空的皮肤抓烂,却似是抓了一道尖铁,戳进手中,血流不滞,脑子一热,见到大滴血渍,精神亢奋,手肘送出,右脚攻虚空中路。
这么一来,华无道劣势逆转,使出“雁门扫落”与“肘花讳”二着,一着以肘击化为拳击,虚实不定,攻虚空中上三路,另一着以左脚横空飞踢,虚实飘忽,其是攻他上盘。
虚空适才受了一惊,已是头脑僵持,身子一直,腹部被狠踢一脚,面门中了两击肘技,登时觉得头脑昏沉,不住向后跌去。但他自小与坟墓中僵尸为伴,常年与尸体睡在一起,骨骼已渐渐练成金刚不坏之势,连功之时,常常听到骨骼咔咔响动,其是已入佳境。
华无道两手鲜红,全身真气尽皆停在此处,游移不安,见虚空已是濒临危难之际,善心又起,念着“往生极乐咒”,忏悔下手过重,说道:“你若肯就此作罢,我便放你回去。”
虚空惊怒交际,想这摄魂大法如此凶残,将自己无缘无故得置于幻境之中,却又屡受老贼头子欺辱,即刻直身站起,大叫一声,骂道:“我徒弟死了!他死了!凭甚么我要忍气吞声。”
华无道道:“你徒弟故世,虽是遗憾,但你一样可以收澄明为徒,传他毕生所学……”
“我传他?我这一生只收终离为弟子,已是告之天下众生,我已收了关门弟子,还怎能反悔?你说得轻巧,不是因为你的徒弟不争气,去做了甚么山东五侠,狗屁不是!”
华无道并不发怒,一味劝说未果,只得长叹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人来一世,皆是难成为正,一个正字,五个笔画。却是多么难做,你徒弟出言妄语,打杀百姓,虽未做尽恶事,已是恶贯满盈,天不容他,你有何德何能,能够容得下他?他一辈凶残,你将全身武功传授于他,他却反来咬你一口,你可曾想过,真有一日,你死在徒弟手下么?”
虚空不言,吐气运劲。华无道又道:“世间唯有情义二字,字比金坚。众生,却是唯独一个‘放下’二字,我华无道一生放不下,我深爱醉蓝,却落得个这般下场。”
“哼哼,那是你活该!”虚空“呸”了一声,又道:“强扭的瓜甜不甜?”
华无道沉默片刻,说道:“放下,其实你早晚要放下,就像我与醉蓝,佛说,人生了两只手,一只捧着天空,一只推着地下,才能做到心神合一。但总有一日,你的双手不论举得多么高,你的位置站的多么辽阔,都要放下双手,放下身心。两只手举得越高,放下也会越早。手心,手背,早晚也要耷拉着垂下,何不趁早,将心事抛下,坦荡做人?”
虚空骂道:“醉蓝若是被我杀掉,你会放下么?”
华无道沉吟默然,想了良久,说道:“到这个年纪,就别说甚么放下与否了。”
虚空笑亦斐然,说道:“那你劝我作甚?照你这么说,你已经不爱醉蓝了?”
华无道说道:“一直都爱。”说罢看向树前凝视不语的屠悲凉,说道:“我待他如亲生父子一般,虽说他前世做尽恶事,已是罪不容诛,但天也茫茫,何必咎由自取?”
虚空四面环顾,已处之处,却是地下,他双掌与华无道双掌相抵,已是深夜。虚空心怀不轨,一个翻腾,推掌猛地一声,华无道向后跌去,凝神注视。
虚空怪笑道:“好厉害的功夫!”说罢几番起落,提起地下银剑,又抢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