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寒持马而行,身后是一筹莫展的陈风,前方是蹦跳而行的卿落月,左侧跟随着屠悲凉。适才一番争斗,将二女隔得远远,卿落月回头瞥了一眼,见那温听寒高傲无常,心下那份欢喜劲早已淡去,耷拉着脑袋,不久提气追去,行出几里之余,到了断溪流之处。
“啊!”温听寒哭丧着脸,说道,“无明大哥,前面是石流啊,这怎么过呀?”说话甚是娇媚,惹得卿落月不住发抖,随手捡起一根毛毛草,叼在嘴里,哼着小曲儿:“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答滴答滴滴答答,哩哩啦啦李哩哩啦啦,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你这唱的是甚么呀。”温听寒撅起小嘴,唱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听着不禁含羞露笑,卿落月又垂下了头。
“女儿,爹爹觉得你唱的好听。”屠悲凉拍了拍手,下马落地,道:“姑娘也不错。”
卿落月无意间猛地想起,断流对面有着两匹红马,这一想,再去瞧看,只是剩下两捆缰绳,地下一滩凝固的鲜血,忽而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长厮,撕心裂肺,她提起长剑,正要跃过断流,却被屠悲凉一把抓住了手,屠悲凉道:“你现今去救他们,估计保不住了。”
卿落月吁了口气,说道:“那也不成,它们是我花钱买来的好马,不能就这么死了。”道罢踏足横翻出去,长剑在空中抖了一个剑花,右足轻点水面,险些掉进断流之中。
陈风不敢怠慢,学模做样,运劲回夺,只听银剑发出“哗啦啦”一阵疾抖,忽地闪出龙吟之声。陈风这把银剑自是白衣阁中的一把利器,阁中一切事物虽并不是阁主所管,但这把银剑经过许可,这几年来都跨在陈风腰间,不经意听见龙吟一般的震动之声,当然令人恐惧。
屠悲凉长袖一挥,那把银剑突地掉在地下,声音不再,他望着那把剑,哼了一声,淡淡的道:“附近高手在此,素为千山门派,是终离一界,道长,还请现身吧。”
但听无声,屠悲凉顿感寂静,是以无人在此地埋伏,安下心后,玉箫出手,握在手中,对陈风道:“我让两匹马过河,你先去追着落月,如果她伤了一根头发,你活不了。”
陈风点头,运剑过河,温听寒忽然急了,大叫道:“无明大哥,我,还有我呢!”
陈风回头一笑,说道:“你受不住,坐马儿过来罢!”说罢扬长而去,转瞬间不见了踪迹。
温听寒胆怯看向屠悲凉,只瞧他大喝一声,双掌齐推,打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拍的一声,树叶凋零而落,紧随其后,树中央“咔吧”一声,大树从上下分开两半,兀自分裂而开。
屠悲凉喝住二马,听得周围全无半点声息,随处一看,孤零零几座坟头,只道此地乱坟岗,不可多留。现下已是晌午,需抓紧时间,想到这些,猛地夺力,将树干盘在断流之上。
屠悲凉微喘口气,道:“上马,过河。”他一跃上马,温听寒怯弱的上了几次,终于坐在马背之上。马儿孤傲地看着远方天际,波光浮动,日照三竿,烈日当头,极是闷热。
“这怎么走……啊!慢点,慢点啊!”温听寒抱住马头,动也不敢动上一下,只得任由黑马踩住树干,再行睁眼观下,只见河水湍急涌动,激的起水花打着她娇嫩的脸蛋,像泪水般,却是恐惧有加,不敢随意动身,马蹄轻飘,轻声踩去,只见嘎吱嘎吱的裂开之声,连绵不绝。
二人平安跃过断流,这才纵马疾鞭而行,行出百丈,便听见卿落月的哭声。屠悲凉心头一惊,又听几声咒骂,忽地又起出兵刃相击之声,叮叮当当,甚是饶人耳目。
屠悲凉跳马出萧,使出百骨蝙蝠所传授千山派的一着“清笛侧月”,顺势右脚一钩,一着“拍蟒弹空”横扫斜踢击去。这两招只只一瞬之间,那青布衫者便受不住,连连侧开闪避,但这两招实是杀手之极,青布衫者一技“登月空楼鸣对月”,举起拂尘柄头,格挡而开。
屠悲凉暗暗笑道,玉箫一指,青布衫者两手隔开,没料到中盘失守,已连中三掌。这三掌并未用尽功力,乃是屠悲凉皈依佛门,不愿再多杀生,可便是只这三掌,也直叫青布衫者手中拂尘崩裂,柄头被掀飞出去,口喷鲜血,摔倒在地,忽自晕晕不起。
陈风掠剑走近,低声道:“前辈,那两匹马,在这里。”
屠悲凉听言诧异,敢去一看,地下散落着大滩鲜红的血渍,马头被蚊蝇所盖,双眼爆睁,马腹已是被咬得鲜血淋漓,其中五脏六腑已被挖出吃掉,周围散落的尽是肠子、软囊。
两匹马都被吃的干干净净,大部分白骨已被蚊蝇虫蚁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闪动着的是嗡嗡的鸣声,卿落月两眼泛红,蹲在地下抱头大哭,一时眼睛模模糊糊,已自红肿。
屠悲凉敢近扶起她,双手扣在卿落月两眼附近,只见她眼白血红,心下一动,命陈风找些甘竹草。陈风应声随去,久而归来。屠悲凉将甘竹草嚼碎,敷在落月双眼之上,柔声说道:“女儿,两匹马,不足为贵。你可看清楚是甚么动物吃掉的马么?”
温听寒瞧着那一层黑糊糊的蚊蝇,自是吓得不敢走近,找来石头,本要生火,将蚊蝇烧死,在地下正要拾石焚火,忽地见到树顶之上,有一只似是鸟的翅膀,忽闪忽闪。
温听寒正觉奇怪,这时又见另一棵树上有一物冷笑数声,听去毛骨悚然,手指颤抖,说道:“谁,谁在那?”这么一说,屠悲凉不自禁看去,突听一股黏风袭来,心头暗叫:“不好!”
陈风正自瞧着两匹马发愣,听见叫喊,忽觉附近四面八方十二股真气涌动,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随手拔出银剑,念了一口“陈家剑诀”,插在地下,真气顿时消灭。
忽忽悠悠的传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花落谁头下,爪影随谁家!嘿嘿,嘿嘿!”接着右方又传来一个声音,却是尖锐无比,“血骨连谁落,勿急反比克!屠悲凉?好久不见。”
屠悲凉连连退开数步,瞧着陈风这一把手,自是心中钦佩,暗道,“陈家剑诀?”
这时卿落月悠然醒转,瞧见树顶大笑四人,惊声叫道:“就是他们四个!”
“甚么?”温听寒问道。卿落月身子一颤,泪道:“他们吃了我的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