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发间的花簪,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她愿意戴上自己的簪子,是不是意味着她愿意接受自己?
“早上为什么不去郊外踏青?”他知道冷祈佑今早原本是想安排她去桔梗花田的,这是他在上次的公文中提到的。可是,她却没有去,反而在屋里练字打发时间。
“不想去。”她答得简单,并且附上了理由,“因为人不对。”
“人?”冷冥皱眉,眼中的妒意转瞬即逝,“那什么人才对呢?”他明知故问,心里却依然希望她的答案不是自己所想那个。
“踏青郊游,不是应该一家三口做的事吗?”墨玉黯然地回答着,在她心里这是个事实,可对冷冥却只是个诱饵。
“一家三口?”冷冥的脸上带着一丝惊疑,心中却莫名的狂喜。
“小鱼的父亲不在,出游也没什么意义。”墨玉转头看他,冰凉的眸子与他灼热的目光相触。她没有躲避,只是静静地望着,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真心。
“玉儿?你……你愿意接受……”冷冥一脸欣喜,问得十分小心,可是却被墨玉中途打断:“我没这么说。”她断然否定,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我只是很感谢你记得我的生辰。”她说着违心之言,起身准备回去房内。临走前,她停下步子顿了顿,“可惜,你此行不能被人知道,根本不可能和我一起踏青郊游。”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只是激他明日与她一起前往郊外!可是,这对于冷冥来说,根本是无法等到明日的。他转身挡在她身前,长臂一伸,直接将她包入怀中。他一脸霸道,声音低沉而又坚定:“谁说不能?我们现在就去!”
“额……”墨玉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被他抱着飞离了王府。
深邃的夜空,显得格外寂静,当他们飞离城市,抵达郊外时,这份寂静比之前更重了。
郊外的空气分外清新,只是迎面而来的晚风,却让她感觉有些寒凉。她稍稍紧了紧衣襟,身子不由自主地贴向了冷冥的胸口。
他抱着她,尽量裹紧了她的披风,宽厚的大掌更是贴着她的后背,缓缓传递着暖暖的真气。他不想她着凉,就算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了,却依然毫不吝啬体内的真气。
墨玉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一心盘算着,如何让他答应明日跟自己一起出游!
冷冥带着她来到一片桔梗花田,可是夜色太浓,整片紫色的桔梗花田,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除了一望无际的黑,还是一望无际的黑。
墨玉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蹙眉,但脑中却灵光一闪,心里多了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
凉爽的晚风,清新的空气,若非夜幕漆黑,眼前的紫色桔梗花田,必定是美不胜收。墨玉一袭白衣,身姿玉立;乌黑的长发,半绾半垂着,发间仅有一支白色的桔梗花簪做点缀。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桔梗花田,没有说话,绝美的脸上带着淡淡冷意,仿如一位夜下仙子,神圣不可侵犯。在她身边,冷冥静静地站着,丰神俊朗的脸上却隐隐透着一丝愁绪。原来,晚上来这里,什么都看不到。“纵使你有心又如何?终究是看不到的。”墨玉缓缓开口,声音娇柔婉转,却不带半点温度,“回去吧,我累了。”说着,她转身想走,却被他从背后拥入怀中:“别走,我们一起等待日出的到来,到时就能看到了。”“看到又如何?”墨玉柳眉轻挑,表情有些不以为然,“这整片的花海都是紫色桔梗,美是美,却不是我喜欢的。”她拉开他的手,转头看他,乌黑的水眸略显冰凉:“而且,佑王爷明早会去‘玉伶居’找我,你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吧?”她故意这么说着,眼中带着一抹嘲讽。“你应该明白,我不会在意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他抬脚绕她身前,凌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那你在意什么?”墨玉一脸不削,乌黑的水眸冷冷地与他对视,眼底带着伤人的嘲讽。“你知道的!”他一字一顿,声音不由得加重了几分,眼神无比真诚。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自己心掏给她,可是很显然,她并不会在乎。“如果是我,那么请你放手。因为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抹平我心里的恨!”墨玉原是想曲意逢迎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脸上那种真心以对的表情,她就很想去嘲讽,去奚落,去扯破他的伪善!可是,她不知道,这一切都真情流露。她的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把利刀,狠狠地捅进他的心口。就算鲜血如注,痛不欲生,她也看不到一丝一毫。“我知道你恨我!”他的眼中闪动这一丝痛楚,声音微微上扬,表情却难得妥协道,“我从没奢望你的原谅,但是小鱼是无辜的,你真的要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是!若是你这样的父亲,那么不如没有!”墨玉表情决绝,声音洪亮。她就是“若要认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为父,不如没有!”墨玉态度决绝,根本不承认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冷冥静静地望着她,表情依旧,眼眸深沉,除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伤痛,再看不出半点不妥。“你让开,我要回去!”墨玉冷声下令,她根本已经放弃了所谓的诱敌计划,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留下来,看日出吧。”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却是在说一个不容质疑的决定。“我说了,我不喜欢紫色桔梗,更不喜欢和你一起看桔梗。”墨玉蹙眉,根本不理会他所做的命令,径自向前走去。冷冥看着她从自己身旁过,没有伸手阻拦,只是冷静地解释道:“这里回去少说也要半天的路程,我只想留你到日出时刻,如果你硬要走回去,恐怕晌午都到不了佑王府。”墨玉停下脚步,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漆黑,心里知道他没有说谎。若这么走回去,恐怕没到菱洲城,她已经倒在路边了!她不情不愿地转身,螓首半垂,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怒气。他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看出了她心里的疑虑,于是柔声道:“只要到日出,我便送你回去。”“随你!总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墨玉冷声作答,转身朝着一旁的大榕树下走去。她随意地在靠着树干而坐,美目紧闭,不再多看他一眼。冷冥含笑走到她身边,随意地捡了些木柴,用内力点起了火堆。火光跃动,映照着她的脸颊熠熠生辉。他在她身旁坐下,没有说话,只是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短笛,凑到唇边。悠扬的笛声缓缓响起,带着柔和的语调,婉转的低诉,震动着墨玉的耳膜。她眉心紧蹙,神色颇为纠结。可是,她没有挣开眼睛,只是静静的听着,或许只有在不看他的时候,她才能心平气和地和他相处。渐渐的,笛声中夹杂着一丝凄凉,如同孩童的呜咽声,低低的,却叫人不由得生起一股怜惜。在他的心灵深处,始终渴求着一份关爱,可是从小到大却没人真正给过他这样的感情。他永远都这么孤独、寂寞。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了短笛,转头看着身旁的墨玉。她已经睡着了,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上,眼角竟然还带着一丝未干的泪痕。她哭了吗?为自己的笛声吗?他温柔地抚去了她脸上的泪珠,轻轻解下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她纵使恨他,怨他,却依然会被他落泪吗?他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桔梗花田,她说她不喜欢紫色桔梗花,那么白色呢?她会喜欢吗?他的目光变得幽深,周围除了紫色的漆黑,没有半点白色的光亮。这里没有白色桔梗。他蹙眉起身,望着远处的山脉,心中多了一丝期许:或许山那头会有。他转头看了眼墨玉,透过她身后的树影,看到一个让人放心的身影。他足尖轻点,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夜色中。黎明前的露珠滑落,滴在了墨玉娇嫩的脸颊上。她缓缓挣开眼睛,朦胧的黑眸略显惺忪。她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看着身上盖着的衣服,微微一愣。他人呢?墨玉冷眼扫过四周,并没有见到冷冥。她起身,又仔细地找了一遍,确定他不在后,脸色有些难看:该不是自己走了吧?她隐隐想着,但是心里很肯定的知道,他能安心离开,说明自己身边还有可靠的人在!想到这,她二话没说,直接朝着周围道:“无言,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无言一个闪身,稳稳地落到了她的的面前:“夫人。”“带我离开这里!”她上下打量了无言,言语没有半点迟疑。“微臣不能做主。”无言躬身上前,冷静地作答。“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墨玉柳眉一挑,语调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她知道无言不会轻易带自己离开,于是恩威并施道,“莫非在你心里之后君上,没有夫人?”“微臣不敢!”无言一脸惶恐,将头压得更低了,“只是君上未归,微臣实在不好擅自做主。”“他去哪了?”墨玉有些好奇地问道。可是,对于他的行踪,无言显然也并不清楚,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既然连你都不知道,或许他就这么丢下我们了。”墨玉自顾自地说着,表情有些哀怨地抚向自己的小腹,“我是真的累了,想回去休息了,再待下去,只怕对胎儿不好。”无言见她表情认真,心里有些矛盾。他知道冷冥定然会回来,可是墨玉腹中的皇嗣也同样重要,有了什么闪失,他也担待不起。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竟然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紧接着闷哼地两记重锤,他看着墨玉倒在了自己脚下,自己也跟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昏迷中,墨玉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周围人的打扮。他们都是黑衣蒙面,可是腰间却清晰地挂着佑王府的腰牌。王爷安排的人?墨玉暗暗想着,意识有些混沌。这时候,周围的人开始说话,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却也能明白大概的意思。同样是用自己去设计冷冥,逼他……逼他自缢身亡?墨玉心中一惊,不是立诏禅位,而是自缢身亡?她用力地睁着眼睛,只见自己的不远处,无言正昏迷着,身体被捆绑在榕树下。“老大,那女的好像醒了。”有人这么说着,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那就和她谈谈。”墨玉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为首的男人缓缓走到她面前,凌厉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的脸颊:“玉夫人,感觉可好?”“你们是什么人?”“你也看到了,佑王爷的人。”领头的人指了指自己腰上的挂牌,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谁会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把自己底露在人前?不怕一旦事败了,惹上麻烦吗?”墨玉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她很清楚这些人不是冷祈佑的人,而是寒隐门的刺客!“呵,玉夫人果然聪明!”对方淡淡一笑,很随意坐到墨玉面前,对着她道,“可是,咱们的目的应该相同的吧?您也想为惨死的父王母后,墨国臣民报仇吧?”“我是想报仇,可不会像你们这么卑鄙!”墨玉可以配合冷祈佑用计,但是绝对不会和这些杀人工具的合作。因为这些人没有道义可讲!“这可由不得你了。”为首的男人目光转沉,挥手示意身旁的手下拿出了一瓶堕胎药,“你若答应和我们合作,那么在下可保你母子平安,否则你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怎么样?”男人看出墨玉的迟疑,拿着药缓缓走到她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手捻开了瓶顶的塞子。“我答应你!”墨玉无奈地将头别向一边,冷冷地应了一句。她不想这么做,可是为了孩子,她不得不这么做!“好!那等会儿就看夫人的表演了!”为首的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并且示意手下将墨玉的双手绑在身后。这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周围响起一阵劲风,几个黑衣人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轰然倒地!为首的男人执剑抵住了墨玉的粉颈,语气充满了威胁:“冥王,出来吧。否则……”说着,他将手中的剑,往墨玉的脖子上紧了紧,一条鲜红的血痕印在了白若凝脂的颈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