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封锁了土瓜湾十三街之一的E街。
住在这条小街一幢唐楼顶层的黄伯,早晨被发现倒毙屋内,法医官鉴定:头部被钝物猛击,头骨爆裂。屋内有被搜掠过的痕迹,警方列为凶杀案处理。
屋内陈设简陋,一部旧电视机,打开按钮,只见雪花不见影像。
档案资料显示:黄伯,全名黄金贵,祖籍广东四会,六十四岁,鳏夫,独居,靠综援金过活。
街坊调查记录:死者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无欠债无仇口,街坊称他是好好先生。警方初步排除是仇杀。
引起警方注意的是屋内南面的一堵墙。
这幅墙显然被恶意毁坏。
这是一幅奇怪的墙,像耶路撒冷的哭墙,不过墙上不是亡灵的名字,而是贴满了六合彩的彩票。
这些六合彩票,粗略点算一下,竞有四千多张,而且看来全是过时的废票。
六合彩每星期开奖3次,4000多张彩票,意味着死者是忠实的六合彩迷,一买买了三十多年。
30多年的梦痕,斑驳地留在墙上。
警方很快发现,彩票上的两组号码,实际上是死者和他的亡妇的出生年月日。他重复买着这两组号码,30年不变。
再查下去,令重案组的赵督察大吃一惊:其中一组号码是头等奖中奖号码,奖金1300多万元。
赵督察惊完再惊的是:这是一张无人认领的彩票。马会已发出最后通知,限期只剩下三天,逾期作废!据一项统计,香港每年都有高达几亿元的中奖彩金无人认领。真是咄咄怪事。
警方立即致电“马会”查询,答复是:截止此刻,彩票仍未被人认领。换句话说:这1300多万中奖的彩票还在这墙上。
但几千张彩票,多数被撕被砸得稀巴烂。即使不撕不砸,贴得那么牢,揭下也必破损而成:勾废票。赵督察想,这黄伯绝对是个怪人,买了彩票,贴在墙上当做糊墙纸,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他被人杀了,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
赵督察是位神探,他迅即抓住了一条蛛丝马迹:死者黄伯近年患有严重眼疾,白内障令他的视力降到近乎盲点。这就让赵督察首先想到:有人帮他填写彩票。这人是谁?一查就浮出了水面,这人就是街口士多店老板娘姚大妈。
赵督察立即领了几名警员到士多店。姚大妈一见到警察就哭起来:黄伯是好人呀,呜呜,是我帮他填的彩票,呜呜,不知是谁害死他,真是缺德啊!呜呜,我跟他没关系呀,呜呜……
姚大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赵督察忙着给她递纸巾,只有等姚大妈收住眼泪鼻水再说。
这时,街口突然传来嘈吵声,一名男子突破警方的警界线,冲了进来,边跑边嚷:“不关我妈的事!放开她!放开她!是我杀了那个疯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士多店的少东!
“仔”,姚大妈朝店外吼:“你莫乱讲!”“我没乱讲!”少东站在警员围成的圈子里,凛凛地说:“是我杀了那疯子!”脸上挂着冷冷的笑。
赵督察走出店来,对少东说:“你未必事必作答,但你所讲的话将作为呈堂证供,你明白吗?”
“我明白。”少东答。赵督察说:“那你说吧。”
少东义愤填膺、口沫横飞地声讨黄伯。他说:“前天,我看到报纸说,有人中了六合彩没去领,回到店里,核对一下我妈帮人填的底,原来是黄伯,呸!是王八,中了!我就去找他,问他彩票在哪里,他说贴在墙上,我找到后却撕不下,烂了,我气得揍他,问他为什么乱贴,他说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我说不重要你还买?买了三十多年!
他说他只是买一个梦,梦要一直做下去,不要让它醒!大喇喇1000多万啊!就这样丢了!你说他是不是疯子?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要杀!
杀!杀!”少东挥舞双臂,比着手起刀落斩瓜切菜的手势,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小街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