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去哪?”聂二贵叫她,也跟上来。
“我去老三家里,都别跟着了!”甘氏沉声说着,脚下没停。
聂二贵忙道,“我也跟娘一块去!”
甘氏不悦道,“让都别跟着,就都别跟着!”
聂二贵停下脚,“娘!天黑,你走道看着点脚下。”
甘氏没搭理他,径直到了三房。
柳氏刚坐下,正在想以后咋办。之前她希望大房犯蠢,云朵和大郎都疏远大房,亲近他们。大房和二房绑在一块,云朵和大郎就不情愿帮衬,就算帮衬也有数。到时候就会多帮衬拉拔他们一把。可现在聂大郎要是成了郭三郎,可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关系远了,就别提帮衬的事儿了。
见甘氏过来,她眼神闪了下,笑起来,“娘来了?快点坐炕上吧!刚烧的炕,正热腾腾的!”
甘氏本没打算多坐,看着柳氏满脸温和的笑,又看了看在炕上靠着歇息的聂三贵,一旁玩布偶玩具的聂娇。看了眼屋里,两间桌椅板凳虽然是新的,但都不是好木料打的,只有两个柜子,一个箱子是雕了花的厚实物件。
屋里简简单单,干干净净。被褥和衣裳也都洗的干净。油灯照着,屋里不是很亮堂,看着却有暖意。
甘氏长叹一口气,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
清园时刻不断热水,分家出来,柳氏自己当家做主了,也买了个小炉子,反正家里有柴火有炭,冷天烧点热水喝。摸摸炉子上的茶壶还热着,倒了碗茶端过来给甘氏。
甘氏喝了口茶,看柳氏拿了针线活儿坐在对面,问她,“现在,你觉得大郎和云朵对老宅咋样?”
柳氏动作顿了下,笑着回问一句,“娘觉得呢?”
甘氏默了下,“你说说你的看法。”这样的事,她本该和家里的老头子坐下说,老两口活一辈子,眼界力是有了,看事情也该有不少想法,可是家里的老头子……
柳氏捻了根线,穿在针孔上,“娘既然特意过来问,我也就不说一句留一句了。”抬眼看着她,“大郎和云朵对老宅只有面子情了!”
一句话砸过来,仿佛砸在心上,闷的一声。甘氏愣着,看着柳氏。……面子情?
“情分,那是用一分,少一分。即使是亲近的一家人。更何况大郎并不是聂家亲生的子孙。这三年也出了不少事儿,之前不说大郎,云朵要是弄了啥吃的,也都会想着老宅一份。现在……除了逢年过节,或者赶上了,才有老宅那一份。他们俩人挣下那么一片家业,不说叫咱们一块享福,至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关于情分这点,她之前就看出来了。到底大房不是亲爹娘,真到有事上,就看出来了。
甘氏何尝不知道情分用一分少一分,她觉得都是一家人,云朵和大郎帮衬老宅,帮衬兄弟姊妹,他们也对云朵大郎好,三郎他们也对大哥大嫂敬重,关系就好亲热。只剩面子情了!?
柳氏没有再多说,垂了眼拿着绣活儿飞针走线。那作坊之前从五月到12月就赚了三百两,那一年少说也挣四五百两银子。现在作坊又扩建,以后七八百两,一千两都说不定。
还有那几个山坡,他们既然种了花木,种了药草,那就肯定能挣钱,不然也不会花钱买那些山坡,种些不赚钱的东西。他们一年挣的银子现在应该不下一千两,那么多银子,就算聂大郎赶考打点花了些,余下的也是一大笔。
要说帮衬他们,把老宅的院子翻新了也就才不过几十两银子,一年孝敬些肉,衣裳料子,都不用他们花银子买,有的是人给他们送。他们却不愿意多给。不是只有面子情,又是啥!?
聂三贵接话,“大郎是我们老聂家养大的,给他治病抓药的,只有面子上的情分,他们那是不孝!”
甘氏久久没有说话。
“现在郭家也贴上来了,不管大郎和云朵是啥态度,那郭二丫可常常去清园,跟云朵学识字,清园的点心小吃她碰上就没少过份儿。她可一直都是叫大郎云朵哥哥嫂子的!”柳氏再提醒一句。
甘氏面色沉重,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嘴角抿着,有些发白。
聂三贵不悦道,“那郭家也真是的,把闺女嫁到咱村里来,根本就是没安好心!现在大郎是举人老爷,那么一片家业,他们当然想算计算计,想让大郎认回郭家。到时候大郎成了郭家的人……”
郭家的人也正在想办法,家里的气氛很是凝滞,凉重。李大妮两眼红肿着,“三郎不愿意,不认了吧!我们不认了吧!”
郭树根躺在炕上,咳嗽了好几声。
郭二郎劝道,“娘!三弟是咱郭家的子孙,是爹和娘的儿子,现在爹病这么重,让三弟认祖归宗也是应当的。他总不能一辈子认聂家为祖宗啊!”
“当初送他去聂家,他肯定心里怨恨的!他都记事了!他心里怨恨我们啊!”李大妮呜呜痛哭。
郭二郎拍拍她的背,“娘你别哭了!三弟他就算心里有点怨恨,也该体谅的!当初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把他给了聂家,也是想让去过好日子,吃饱穿暖。他病了那么多年,爹娘还不是挂念了那么多年!?我们也都知道他受了很多苦,我宁愿当初被送出去的是我!要不是碍着舅母,咱们也早就把三弟接回来了!”
“都怨我!这事儿都怨我!要是当初我不答应,三郎也不会去聂家!也不会现在怨恨我们,不愿意回来!”郭树根也哭。
“现在咋办?要不……我们再去劝劝?”马氏提议。
李氏看她一眼,“能劝回来吗?”
“要不找别人去说项说项,多劝劝。咱们说的,三弟心里有气,也有些听不进去。要是别人去劝,应该就能听进去了!三弟是读书人,那念的都是圣贤书!懂事着呢!不会真的不管亲爹娘的!”马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