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头和鲍玉岩一前一后,在徽杭古道上默默地走着。鲍玉岩目光坚毅,好象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因为身上有 伤,走起来很吃力,但他还是在顽强地走着。
在一个岔路口上,鲍玉岩停了下来。老周头问,玉岩,怎么不走了啊?是不是走累了,累了就歇一会吧。
鲍玉岩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他的衣衫沾满血迹,脸上流着汗水。老周头也挨着他坐了下来。鲍玉岩向古 道远处看着呆呆地问,叔,还要走多久啊?
老周头说,还远着呢,歇好了,我们再出发。
鲍玉岩站起来,回头看了一下,眼里冒着怒火说,桃红,也不知道埋在哪儿了?
老周头宽慰他说,有鲍师傅、金锁在,会选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安葬桃红的,你就放心吧。
鲍玉岩不再说话了,闷着头往前走。
老周头担心地说,玉岩,你要说话呀,事情都出了,你这样闷着,我怕你受不了。
鲍玉岩看看老周头,只顾往前走,而且越走越快,把老周头丢下了一段距离。老周头跟在后面说,当心脚下… …古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鲍玉岩与老周头顺着台阶而上,他们面前出现高耸的关隘石门,上书“江南第一关”几 个大字。他们在关隘前停下来,老周头坐着,用手撑着大腿说,饿了吧,吃点东西。说着就拿出石果,递给鲍 玉岩。
鲍玉岩接过石头果吃起来。老周头看他不说话,就给他讲故事:多吃点,好有劲走路。过去徽州男人出门经商 学生意,身后的包袱里,就是背着女人给做的拓果,走得再远,路上也是吃这个。
鲍玉岩问,杭州还有多远?
老周头说,不慌不忙,三天到余杭,鸭蛋未露黄。
鲍玉岩拿着拓果,遥望着远方。老周头关心地说,少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愿意讲话,但是你得吃东西 呀!
鲍玉岩突然说,我们去杭州干什么?
老周头沉默了,不知说什么好。鲍玉岩继续说,找到玉堂能怎么样,发达了又能怎么样?桃红没了,家就没了 ,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老周头心里很难受。
黄昏的时候,鲍玉岩和老周头依然往前走着。夜幕渐渐降临,天体的微光照在古道的石阶上。后面几个年轻人 紧走几步,很轻松地从老周头身边超过去了。老周头感叹道,老了不中用了。
徽杭古道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老周头说,玉岩,你看这些火把,路上有多少人啊,都是去杭州的。
鲍玉岩没有回答,用心地做着火把。老周头自言自语地说,人这一辈子,来到世上就是受罪的。桃红姑娘的罪 受尽了,你的罪还没有受尽。
鲍玉岩点起火把,两人继续前行。老周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我看今天就到这里了,夜路不太好走,两边都 是悬崖峭壁,险得很。我们到前面找个路亭就歇那里了。
路亭里隐隐绰绰坐着几个人,一个人在火上烤着什么,红红的火苗将暗夜照亮。老周头这才看清,他身后跟着 几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老周头说,客官你这是……中年汉子说,这几个是我本家的侄子,跟我去杭州学馆子。
老周头笑笑说,我是我侄子,我们也是做馆子的,同行。
中年汉子问,大叔在杭州的馆子里做吗?
老周头说,不是,但杭州的生意好做,东南富庶,杭州人在吃上讲究。客官是绩溪人吗?
中年汉子说,是的,天下厨子出绩溪嘛。
老周头说,是呵,我也是绩溪人啊。
中年汉子高兴地说,那我们是同乡了。
玉岩一个人坐在远远的地方,老周头拿着烤好的拓果走过来递给他。中年汉子望了一眼鲍玉岩问,大叔,你这 侄子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
老周头说,没事的。接着掏出拓果,递过去说,给孩子们一人一个,芝麻糖馅的,可甜了。
中年汉子说,大叔,这还有几天路程呢,使不得,使不得。
老周头说,别扯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中年汉子不好意思地接过拓果说,哎,在徽州,糖可是稀罕的东西哟。
老周头说,出门在外,没什么的。
他们吃拓果,忽然听到古道上有撕打声。老周头站起来说,玉岩,快走,遭遇土匪啦!
鲍玉岩抬眼望出,从悬崖背后跳出几个人来,正是刚才在路边遇见的那一伙,他们在打劫挑夫。有的挑夫被打 倒,老周头也被打了个跟头。鲍玉岩丢下第衫和包袱,与老周头爬上古道。鲍玉岩从挑夫身边拿起一根扁担说 ,叔让开。鲍玉岩说着逼上前去。贼人们围过来大喊大叫,有钱人家的公子,拿钱来买命吧!
鲍玉岩与土匪们打在一起,可是因势和疲劳,难以招架,边打边退。有的挑夫被打倒后推下悬崖。鲍玉岩和老 周头奋力招架着,被土匪逼到了山崖。
鲍玉岩和老周头从山崖上绕过土匪,顺小路走了徽杭古道。鲍玉岩看到前面有一客栈,高兴地说,叔,终于走 到头了。
老周头也看见了客栈,便说,不远了。
鲍玉岩回头看了一下来路,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前边有一个客栈。
老周头说,累了,我们就到客栈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