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近十月底了,天气开始渐渐地变凉,回家地路上苏子不断回忆着刚才和夏小芷的谈话内容。
其中有关张与的经历,大半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毕业生,成长到现在的业界精英。
张与一直都那么优秀,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只是这些年他的努力近乎有些疯狂,这些疯狂从夏小芷的口中得知都是为了自己。而自己回国后却一直在自私的逃避,她开始陷入矛盾中。
周一早上,总能听到些大新闻,就像现在办公室里正在议论的一则消息,娱乐圈某一线男演员出轨了。该演员在荧屏前一直扮演着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的角色,没想到三百六十度大反转,从此身败名裂。
“XXX不是一直都挺好的么?前两天还和他老婆在访谈节目秀恩爱呢,今天怎么就出轨了呢?”世事变幻总是让人来不及反应,等反应过来时,却难以接受。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小兰叹息一声。
“一直觉得吧,他就是想要靠他老婆上位,等名气大了就开始勾搭年轻小姑娘,怎么样,现原形了吧。”一位女同事很有预见性地说道。
办公室里大家都为震动半个娱乐圈的出轨事件热烈的讨论着,发表着各自的观点,最后他们总能成功的将话题带偏,并且分成两个阵营,大打口水仗。在这个时候美术总监李曼会适时出面,调停战争,督促大家好好干活儿。
苏子一向不参与此类事情,总感觉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觉得这是怀着个人的目的,臆测他人行为的前因后果,这是一种不怀好意。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安静地盯着屏幕忙着工作或者干其他的事情。
上午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感觉才刚到公司看看新闻,和同事聊聊天,准备工作时,发现竟然已经到饭点了。苏子和小兰下楼时看到文思梅提着两份工作餐匆匆上楼,一脸的疲惫模样。
等苏子他们吃饭回来时,看见一辆120急救车从公司大楼前驶出,警铃焦急地响着。
当苏子到达办公室后,听到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张副总猝死了!
除了张与,公司没有第二个姓张的副总。
苏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呆坐在电脑桌前,半张着嘴,脸色发白,嘴唇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大脑开始阵阵眩晕,她依稀地听到办公室里有哭声。
张与猝死了?怎么可能?她无法接受!过往的画面开始在苏子大脑里一幕幕的出现。
大学迎新晚会上,张与的浅唱低吟,英俊而忧郁的外表,让苏子一见倾心。这是苏子第一次见到张与,然后就开启了锲而不舍的死缠烂打。
操场上,张与挥动双臂跑步的身影,闭上眼睛还能记忆犹新,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校园里,他昂首挺胸,右手握着教科书,沉稳有力的步伐,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图书馆里,他坐姿笔挺,双手俯案,认真看书或做题,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你好张师兄,我叫苏子。”如果不是这一句话,自己不会走进张与的生活,他可能还会按照原有的人生轨迹运行。
如果当初不去认识他,他可能不会时而被气的跳脚,时而因为自己的笨,发出无奈的叹息……最关键的是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自己害死了张与,自己才是杀人凶手!
正当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悲伤时,李曼匆匆走进美术部的办公区。只见她脸上表情严肃,环视了下办公室的现状,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
“大家注意下,我知道大家都在为张副总的事情伤心,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刚从医院传来的消息,张副总由于抢救及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大家安心工作吧,等他病情稳定些了,我们组织下去医院探望张副总。”
这个消息无疑挽救了大家低落至极的情绪,办公室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甚至几个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小女生瞬间破涕为笑。
苏子深呼一口气,起身来到李曼身前,“曼姐,张副总......他在哪所医院?”
“在市第一医院,放心吧,现在他还在观察期,不便探视。”李曼将手放到苏子肩膀以示安慰。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苏子请了假,就匆匆离开公司了。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目的地,然后就坐在车后座,眼睛看着窗外。司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客人,燕城作为一线城市,虽然工作机会多,但是工作压力很大。每天下班之后,常常能看见满脸疲惫的上班族。
当苏子还在呆呆地望着窗外时,司机提醒已经到达目的地了。苏子付了钱走下车,看着眼前医院的大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张与住在哪个病房,因为她来不及问,她想抱着试试的态度,不行就一间一间的找。
她是幸运的,在门诊大厅遇见了刚要出来的乔魏。他看见苏子时,并没有十分的惊讶。
“你终于肯来了。”
苏子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不敢和眼前的男人对视。对于眼前这位师兄,她接触的也不是太多,只见过两三次,知道和张与是室友。
“他怎么样?”苏子还是一直低着头。
“这次算他命大,长期过度劳累引起的心肌梗塞,不过还好发现的及时,要不然我们都会后悔一辈子!”乔魏语气中有些凝重。
苏子听到这几个字眼,拳头忍不住紧紧的攥着,指甲嵌入到皮肉中带来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罪魁祸首!
“也只有你能劝的了他,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乔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又说:“六楼304室。”乔魏报了病房号后就匆匆离开了,步伐明显轻松了很多,如果这个女孩还拯救不了自己的好友的话,那么他必死无疑了。
苏子走近电梯,报了楼层,管理电梯的护士机械地按着按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医院的电梯都十分的宽敞,便于病床进出。电梯很稳,以至于苏子都没有感觉到升降,就已经到了,电梯的门随着“叮”的一声缓缓打开,苏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出了脚步。
苏子轻易的找到了304病房,还有几米远时,她停住了脚步,他就在里面吧,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都到现在了,自己还在迟疑什么,难道真的要等到永远失去他时才后悔?她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快步走上前去,果断的伸手去握门把手,但是还未碰到,门从里面打开了。
四目相对,文思梅,没想到她在这里。
对面的思梅冲苏子微微一笑,轻轻带上门,示意苏子借一步说话。
在走廊的尽头,思梅停住脚步转身。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苏子吧。”
苏子没想到对方知道自己,两人好像并没有任何交集,最多就是在公司遇见时礼貌的微笑一下。
“我是。”苏子点点头。
“你是来看张与的?”
苏子点点头。
“他没事了吧?”
“没事了,仍旧在昏迷中,医生说他太累了。”
累,是的,从大学开始,张与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仿佛没有一刻停闲。只有被她缠着不行时,才肯陪她在校园散散步,去小吃街吃美食。
他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他已经足够优秀了。
“我是从乔魏的口中知道你的,也刚刚了解些张与为什么生病的原因。”思梅这时才仔细的打量眼前的苏子,她真的没那么惊艳,放到人堆中,绝对无法一眼分辨出,不知道是怎么吸引张与的,难道是传说中张与极差的品味?
“中午我们俩叫的外卖,当我签收回来时看见他趴在桌子上,我还以为他是睡着了。我叫他起来吃饭,但是却怎么也没有叫醒。”思梅简单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是个十分优秀的人,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走不进他的内心,但是我不甘心,虽然努力相当于白费力,但他值得我去这么做。”文思梅有着她的骄傲,但是直到她遇到张与的那一刻,她愿意为他放弃自己的骄傲。
“我来公司也有段时间了,实话说当初我来的目的是不纯的,但是这几天来,我亲眼目睹张与废寝忘食的工作风格,我从没见过如此认真专注的男人,这让我决定和他合作做一款项目。”
文思梅作为燕城第一名媛,她认识的男人,几乎都是非富即贵,而同龄年轻人,即使有点成就,也不过是仗着父母的名头,耀武扬威。
但张与不是这样的,他如今取得的每一份成绩,都是靠他双手和智慧,通过努力获得来的,这让文思梅十分的钦佩张与。
文思梅与张与的结识莫过于,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终于人品。
此后,谁还能如他一般?
“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他。”思梅虽然输给这样一个人心有不甘,但是她明白,感情的事和对方是否优秀没有绝对的关系。
苏子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床的位置靠近窗户。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仍旧在睡,床头挂着的液体,不断地滴落着。
背后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双手,推着苏子往前迈着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
走近了才看清他此刻紧绷的脸,苍白而瘦削,光滑洁净的额头,坚挺的鼻梁,嘴唇有些发干的白色,长长的眼睫毛向上翻卷,眉头微微皱着,是什么事情,让他在睡梦中还耿耿于怀?
分离十年后,终于可以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的样子。
苏子轻轻来到病床前,看到他胸腔有节奏地起伏着,总算可以让她心安。
他没事,原来他真的没事。
苏子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子鼻子还是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曾经以为钢铁般的张与,原来也是血生肉长的,他会累,会生病。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年,谁又曾提醒他好好休息,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