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悠若心内一酸,再也狠不下心来,忙将晟儿接了过来。抱在怀中轻轻拍着:“晟儿不怕,晟儿不怕……母后在这儿呢……”
晟儿在程悠若的怀抱中总算渐渐安静下来,小手儿抓着程悠若的头发,整个小身子紧紧挂在程悠若的身上,好像生怕程悠若不要他一般。
感受到这小小人儿的依恋,程悠若咽下了心中的一些酸楚和担忧。便是日后晟儿知道身世之后和自己反目成仇、便是晟儿真的会被萧展绫带走而忘了她。只要她做晟儿的母亲一天,她就依旧会对他好、百倍千倍的对他好。
白双双擦了擦眼泪,跪下来请罪道:“臣妾失仪,冒犯了殿下,恳请娘娘责罚。”
程悠若吩咐了宫里伺候的人们都退下。凤昭宫内只剩下她和白双双,还有晟儿。
程悠若轻轻拍着晟儿,哄着他:“晟儿,这是姨娘,不是坏人。让姨娘抱抱你,好不好?”
晟儿看了白双双一眼,却还是很害怕地把头埋在程悠若的脖颈中,紧紧抓着程悠若,不想要离开她的怀抱。
白双双苦笑道:“算了吧……晟儿他已经不认得我了。”
其实程悠若真的很可怜白双双,她知道白双双今日来凤昭宫,就是想要见一见晟儿。但是晟儿的确抗拒得紧,她也不忍心再劝了。
扶了白双双起身,道:“本宫知道你心里的苦,但是……也恕本宫直言,再怎么喜欢,这到底是别人的孩子,哪能及自己的孩子同自己亲呢?本宫的意思,你该明白吧?”
白双双却是垂首道:“娘娘恕罪,臣妾……并不是很明白。”
程悠若笑笑,心想你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实在太没意思。倒也还是进一步和她说清楚道:“妹妹今年也不过十九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最是利于生养的。妹妹若是有此心,本宫决计不拦着。这是本宫的态度,本宫如此说,妹妹可听明白了?”
白双双却又是慌忙跪下,道:“娘娘,臣妾却无此心,娘娘明鉴。”
程悠若笑笑,这次却是不急着扶起她了,道:“双双,你是本宫选进宫里来的,此事我对不住你。但之后留在宫中,可是你自己的选择。以你的胆色识见,本宫不认为你是真的因无脸归家、因不敢独自出去到民间生存,所以才选择留下的。你的这一番说辞,能骗得过陛下,却骗不过本宫。”
“以你的性情,倘若你真的想要出宫,便是冒着性命危险,也是绝对会出去的。又何况在有了陛下的准许和安置的情况下呢?所以在你为了留下而以性命相逼之时,在本宫这里,你的心思已经展露无遗了。”
白双双垂首不语,但是脸上的忐忑之色已经全部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坦然之色。
“好了,快起来吧,何必动不动就跪?”程悠若又是笑着扶起了她。
言尽于此,之后她只需做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便罢。得了孩子和一定的恩宠,你若能安分下来自然是好;但若是不安分,白双双……你就怪不得本宫同你用手段了。
后/宫争斗程悠若虽然不愿意为之,但也绝对不能容许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各种耍花招。在我容许的范围内,你可以尽情地耍;但是在我允许的范围之外,你若还敢放肆,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白双双起了身,目光却还是下意识地落在晟儿的身上。程悠若都看在眼里,笑道:“这凤昭宫妹妹进来一次也是不容易,便不急着出去吧。今日妹妹便与晟儿多相处一会儿,待到日后无法进入凤昭宫,妹妹也再别想着才是。”
白双双自然明白程悠若的意思,程悠若的意思是,今天便是她最后一次见晟儿。
日后晟儿只是她程悠若的孩子,是当朝皇后的嫡长子。
“小晟儿,你这小家伙儿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嗯?”明白了程悠若的意思,白双双反而也不拘谨着了,拿着拨浪鼓逗弄晟儿,笑道。
三个母亲争你一个,你从一出生开始就像是掉在了蜜罐儿里一般。但愿日后我的孩子,和也能如你这般被人疼爱罢。只是,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渐渐晟儿对白双双也不抗拒了,倒是和她玩儿得开心。
“娘娘,陛下请您去南书房。”门外小康子通传道。
程悠若看了白双双和晟儿一眼,笑道:“劳烦妹妹帮本宫看顾着晟儿吧,本宫会尽快回来。”
白双双看出了这是程悠若在给她和晟儿独处的机会,便笑着应了下来。
在程悠若踏出内室之前,白双双忽然叫住了程悠若,道:“娘娘……臣妾知道分寸。过了今日,臣妾再不会想着这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孩子。今日之事,多谢娘娘。”
“双双,你因我而入宫,这点小事,自是应该的。”程悠若道。
“都进来吧,好生伺候着,莫要让晟儿的顽皮伤了德嫔。”出了内室,唤了声门外等候着的奴才们。我可以让你同晟儿最后相处一会儿,但是也绝对不得不妥善地防范着。白双双,你是个明白人,这其中缘由你自然懂得。
龙陵夜一脸怒气地指着边关刚送来的急报,道:“你看看,长卿这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程悠若接了急报来,见上面报的是觉罗国近来的动静。其中有一句话极为刺眼,即便这修书已经尽量用和缓的语气了,看着却还是让人发怒。长卿公开扬言,说天一的萧贵妃因龙陵夜暴虐,弃暗投明,为他觉罗国带来了天一的全部战术和防守策略。如果天一识相,便即刻投降,可免龙陵夜不死。但如果天一继续顽抗,可就不要怪他直接捣入帝都了。
看起来可气,但是放下这急报,想来却又觉得有些可笑了。
长卿能做的,也就是每每扬大话气天一了吧?公鸡能打鸣儿却下不了蛋,能下蛋的母鸡从来不见有多嚣张地扬声出去。此时长卿可就是这只会耀武扬威,拿不出真东西的公鸡一只。
“好了,有什么可气的啊……”程悠若笑道,“他要是有真本事,现在就已经出现在帝都了。他的本事,也不过就是逞口舌之快,自己玩闹罢了。”
“朕哪里真的是因为他这一番话而恼”,龙陵夜道,“倘若没有展绫的默许,他怎么可能胆敢直接将萧贵妃在觉罗国的事情说出去?展绫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长卿如今想要抓住萧展绫这颗大棋子来打朕,岂能冒着惹恼她的风险?”
“展绫如今允许长卿发这等檄文出来,真是连廉耻都不顾了。”龙陵夜眉心紧锁,有气恼也有心痛。
程悠若倒是觉得没什么稀奇的。萧展绫因爱生恨,如今一门心思只想要夺回自己的儿子,只想要报复龙陵夜。所以任何能够让龙陵夜蒙羞的事情,她自然都会去做。
“陛下……”鲁沧海在南书房外小心翼翼地禀报道,“有……有人求见。”
“是什么人?”程悠若问道。
心想鲁沧海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但凡有人求见,他都会直接说出是谁来求见的。总不至于话说得这般模糊,让龙陵夜来猜吧。
“是……是……是萧贵妃。”鲁沧海惶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什么?”龙陵夜的眉心还是紧拧着,听到鲁沧海这话,都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回陛下,是……是萧贵妃求见。奴才也不知道娘娘是怎么又回到宫里的。”鲁沧海道。
龙陵夜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便想到,展绫曾经掌理后宫,对宫里负责采买的太监宫女儿们出入宫门的腰牌自然了如指掌,想要做一个可出入宫门的腰牌,并不是难事。
“心儿,你先回避一下。”龙陵夜道。
程悠若点点头,即便没有龙陵夜的吩咐,她也不想和萧展绫见面。既知道萧展绫对自己恨极,何苦非要往她的枪口上撞?
程悠若绕到内室去,放下帘幕来躲在墙壁后面。
“传。”龙陵夜道。
听得萧展绫进了南书房,却并未见萧展绫有任何言语,想来此时该是四目相对吧。
“展绫,你心里有什么怨有什么怒,都可以和朕说出来。只是相助于觉罗国一事,是否太过草率了?”龙陵夜看着面前只是盯着自己的萧展绫,开口道。
然而萧展绫却只是一声冷笑,并不答话。也不等龙陵夜说让她坐下,便直接坐在了侧旁的椅子上,就这么含笑看着龙陵夜。
龙陵夜摇摇头,道:“展绫,你不愿意和朕好好谈倒也无妨。既如此,你此行是何来意,不妨直接说出来,朕会酌情考虑。”
“只是,晟儿的事情,你想都别想。”龙陵夜重重补充道。
萧展绫眼中的冷笑更盛了,却只是打量着龙陵夜,还有恍如隔世般看着南书房中的陈设,仍旧是不言不语。
龙陵夜只当她是心里难受,便也不放在心上。索性随手捡了本书来看,等着她什么时候想好好谈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