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那张绣像,她或许一辈子都懒得和这种人一般计较。毕竟,身为龙非然和陆元夕的探子,她本身也是个苦命的人。但是她坏了龙陵夜的绣像,却是不能饶恕之罪。
“莫怜心,你赢了。”陆芷溪倒是难得的平稳心性,竟是淡然道。
也不收拾什么东西,只是端坐在桌边,一动不动,活像是一尊雕像。
“我有话和你说”,程悠若见此,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奚落她的话,便是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来意,道,“这话很重要。所以还是让你那奴婢离得远一点。”
“可是我未必想听”,陆芷溪一笑,忽而又挑衅般看着程悠若,道,“本妃现如今是八王侧妃,而你,不过还是这九天行宫之中一个无名无分的姑娘。这就是本妃和你之间的差距。无论什么时候,本妃都是上位者,而你,终归是贫苦人家出来的草芥。”
程悠若却只是一声苦笑,声音中带着些许同情,道:“你这是在找心理安慰,你是个可怜的人。我不愿意和你计较这些。说到底,除了龙陵夜那张绣像,我和你本就没什么关联,也是各无亏欠。而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情,却能救你的命。”
“本妃说了,并不想听。”陆芷溪仍旧端坐着,坐姿十分标准,当真是一个自幼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一般。
若不是出身穷苦,她也不会成为龙非然的暗士,过着瞬息生死的日子。而此刻,她唯一能够用来和莫程悠若比的,也就是她这个假的大家闺秀的身份。当朝太师的嫡亲妹妹,这个身份,是她在程悠若面前,唯一觉得骄傲的地方。可笑的是,终究也只是一场虚妄。
程悠若和她子啊这种事情上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只是道:“我知道皇上把你送给八王爷,是要让你去监视八王爷。而你也根本不是陆元夕的妹妹。你只不过是陆元夕和皇上利用的一个棋子罢了。你要知道,棋子最重要的,便是有用。一旦有一****没用了,那便是死。”
陆芷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想她竟能看出这些!
但是转念一想,龙陵夜如此对付她,显然是怀疑了她的身份。而莫程悠若乃是龙陵夜枕边最信任的人,她知道这些,倒也并不稀奇。
因而索性不掩饰,道:“那又如何?至少我所仰仗的,是我自己的能力。只要我还有用,我就能一直享受着这尊荣。而你,一旦九王爷厌倦了你,你说你是什么?你连地上的蝼蚁都不如!下了九天行宫,想要找一个农家男人嫁了,人家都会嫌弃你不是完璧之身!”
程悠若索性就让她继续自欺欺人的寻找心理安慰、继续沉浸在这种自己营造出来的优越感之中。像是没听到她的这番讽刺一般,接着道:“你以为龙陵玉是傻子么?龙陵夜不要的东西,他就能甘心乖乖收着?明知道你是皇上和陆元夕的探子,却还是能留着你?”
“你该不会自我膨胀到以为龙陵玉真的喜欢你吧?况且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女人的美丽,和江山天下比起来,孰轻孰重?”
陆芷溪盯着她,半晌,道:“无利不起早,你会这么好心来提醒我?说罢,你到底想怎样?”
“我知道是你让陆元夕过来抓我的”,程悠若道,“既然你已经不再是九王侧妃,待到宴会结束,你也要跟着八王爷去帝都八王府,在九天行宫中的一切事情,我都不与你再做计较。当然,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
“比如?”陆芷溪问道。
“比如,你可以让皇上知道龙陵夜的行宫之中,有一个受宠的美姬,但是你不能让他知道这个美姬真正的容貌。据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想,随便画一个美人出来,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怎么,你这张脸,有何不可见人的?”陆芷溪却是一声冷笑,道,“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天下少有的美人儿。没有这张脸,你以为九王爷会对你好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程悠若道,“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想要活着,就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嘴巴。”显然也知道只是这样说,陆芷溪是绝对不会听从的,而且反而会逆着来,尽快将这消息告诉给龙非然。但是她今天既然来了,便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她闭好她的嘴巴。
陆芷溪虽说是有一些手段的细作,但是从她今天在迎鹤殿看向龙陵玉的神情中,就可以看出,这女人的心中并不是无欲无求。而人一旦有了欲求,就会受到牵制,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怕死。只要她还怕死,那么一切都好办得多了。
“龙陵夜并不想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容貌”,程悠若道,“个中缘由,不是你能知道的,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你不配去了解。所以我能告诉你的,只是今天在迎鹤殿,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礼部尚书王大人府上未出嫁的女儿,皇上也因此而对我青眼有加,还说了些颇有深意的话。”
程悠若一笑,继续道:“所以,如果你将我的画像放在皇上面前的话,你觉得皇上第一反应会是什么?他自然觉得自己受骗了。堂堂帝王,却当着群臣的面儿闹出这种乌龙,而且还明摆着让龙陵夜看笑话,他如何能不恼怒呢?而皇上一旦恼怒,第一个追究的,就是你。”
“你以为皇上届时会说你尽忠职守么?我想你也没有那么幼稚。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他怪你失职,怪你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向他报告得晚了。到那时候,你好不容易谋其来的一个安稳位置,你认为还坐得住么?以皇上的心性,即便当时不处罚你,日后,再遇到类似今日的事情之时,他一定会彻底将你变为弃卒。因为你层害他出丑。”
龙非然这人并无什么气量,这一点程悠若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他对自己亲兄弟尚且如此阴狠,更别说对一个细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