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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黄永健一夜几乎没合眼,天还没亮他就赶到了汽车站,买了张去格尔木的长途汽车票,匆匆忙忙就上路了。离开了西安,汽车一口气就跑到格尔木,这一路人少车稀,连个收费站都很少,车放开马力地狂奔。从西安一路朝西,经兰州、西宁、然后到了格尔木,在格尔木黄永健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晚上继续赶路。因为从格尔木到拉萨大部分路段正在修路,白天不准通行,只有到晚上才开闸。从格尔木进藏的车很多,据说已经几天沒放行了,黄永健的的运气还不错,赶上了当晚放行。

一辆辆汽车排着队沿着盘山公路上慢慢爬行,四处漆黑一片,只能望见远处汽车灯光在闪动,还有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黄永健呆呆地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他在不停地寻找着姜敏的身影,可无论怎么样去努力,还是漆黑漆黑的一片,只有星星一闪一闪地朝他张望。

天慢慢地亮了,汽车从那蜿蜒曲折公路上行驶,随着海拔不断升高,3000米、4000米、5000米……黄永健就像婴儿般地大口大口吮吸着弥足珍贵的空气,四肢酸软,头开始痛疼,随之而来的是胸口憋闷,有一种高原不适的反应袭来,但他咬紧了牙关,在挺着,一点点慢慢地度过了高原的反应期。

当车行驶到沱沱河时,天空突降大雪,在内地根本见不到这么大的雪。车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爬行,青藏线的路况极差,让黄永健马上体验到西藏之路的艰难,他不由地为姜敏担心,她这样的身体又怎能经受高原的艰苦行程呢,更何况现在还是一位病人,想到这里,黄永建心里一阵阵痛疼。

一路上艰辛拔涉,食宿不适,几乎吃不到可口的饭菜,路边小饭馆的馍头,吃起来老感觉黏黏的不熟(气压关糸),吃饭用的碗筷都有一股強烈的膻气,让人难以咽下。黄永健又想到姜敏,现在她能吃的好,睡的香吗?她还是个病人呀,为何要去西藏呀?为何又要这样对待自己呀!

汽车翻过了唐古拉山,也驶过了沱沱河……跃入眼帘的是一幅幅优美的图画,那散落在云雾缭绕的山坡上的绿油油的草地,一群群牛羊,一顶顶帐篷,还有那一两条狗儿……一幅城市人艳羡的乡村山水画卷跃然纸上,好像这里过着我们无法想象的人间天堂、世外桃源般的游牧生活,啊!这是多么的美丽,多么的清醇,令人追忆曾经有过而已永远逝去的江南山水。

在静谧辽阔的雪域高原上,在圣洁的雪山前,生灵在用虔诚的心顶礼膜拜。倾听着生命与自然的呼唤,让人观望着,心情也随之安静、平缓了下来。在拉萨河曲水大桥汽车开过雅江。江水有点特殊,拉萨河在此汇入雅鲁藏布江,河口扇面打开,滩涂盛大,气象恢弘,流域内无数马蹄形的沙洲像无数马蹄的梦。这里同时还是青藏高原三大山系交汇处,它们是冈底斯山脉,喜马拉雅山脉(分列于雅鲁藏布江两岸)以及北部赶来的念青唐古拉山余脉。这里江河相遇,群峰苍翠,湖泊逼近天际,因此,这里埋藏着解开神秘高原隆起之谜的金钥匙。岗巴拉山危入云端,是群山主峰,它被三大山系促拥,向上抬升,举杯,那杯中酒是高山之湖----羊卓雍。

对西藏这片热土的爱,对很多人来说几近痴狂,然而只有站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的人,才能够真真切切地体会西藏恋歌,灵魂被其涤荡。西藏所给予人们的纯净无欲,一如青藏高原的阳光,天生就是被人来仰望的一样。

此时,黄永健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姜敏要来这里,当一个人经历磨难,身心疲惫的时候;当一个人饱受病魔折磨的时候;当一个人内心日益膨胀的物欲泛滥的时候,你想到西藏这神圣的天地走走,当来到这里你立刻就会明白,与这里的高山、河流、草原、森林……相比较,就会显得如此渺小,你会明白和知道,人的灵魂在这里被洗涤过、被抚慰过,你就是一个最纯洁、幸福的人了。渴望自己能用欣赏童话的那种心情,去欣赏这块“最后的一片净土”,没有艳羡、没有比较、没有伤感,抛弃城市的繁华和拥挤,带着一点游离,带着一点期待,渴望脱离一种固定的秩序和轨道,重新去认识世界,重新诠释生命的意义!

当汽车穿过还在睡眠的藏寨,进入森林的地段,便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感觉体内也有一片树林。黄永健顿时感到体内叶脉的平静地呼吸,飞鸟的欢叫,大地的催促,一缕阳光猛烈射来,当融雪之水从山体跌落,构成哈达一样季节性瀑布,沉默了一冬的山脉有了一种生动的把握。哗哗地流水声,潺潺的流水着声音,一边又倾听着鸟鸣,真好像一幅绝美的山水画,这里描写着雪水以及雪水漫过树林的寂静和光亮,还有这个季节的声音、以及光线斑斓的色彩。这幅天堂般的恋歌对于黄永健来说,真是一种审美过程的陶醉,有种万劫不复的激情。黄永健沉陷在优美的景色之中,他不由地想到了姜敏,如果她现在能在这里,穿上美丽的婚纱,那会多么好啊!我们俩个人是那样的悠闲,那样的惬意、温馨,那样的幸福……让人无法抗拒地陶醉在其中……

黄永健此时忘记了痛苦,把痛苦暂时忘记了!

西藏这片神密的热土,对初次进藏的人们来说一切都觉得那么美,那么的神奇,那么纯净,那么让人痴狂,还有让人说不完的梦境。在静谧空阔的雪域高原上,仰望湛蓝的天空,那朵朵白云,黄永健忘记了一切,他真想用手去触摸蓝天,去采撷白云,四处望去,看到峰岭相连,苍山如海。那散落在云雾缭绕山坡上,你会能看见一群群牦牛,藏羊,成群结队,辽阔的草地,随处紫花点点,格桑花开遍山岗,那天空蓝得让人心动,让人心奋的乱跳,真是天以高为上,地以阔为际,辽阔的雪域高原,无尽的群山绵伏,清醇的河流,让久居在城市里的人们心胸开阔,回归自然。

黄永健摊开双手,心中默默地祷告,他跪下身子,俯身向着大地,背朝着蓝天,口中念道着:保佑姜敏平安!保佑姜敏平平安安吧!这条路,我会用虔诚的心走完。

终于到了拉萨,该到那里去找姜敏呀,黄永健跑遍了拉萨的客栈、旅馆、医院,还是一无所获。此时,黄永健坐在八角廓街的广场上呆呆地四下张望,就犹如一叶小舟,行驶在茫茫大海中,没有依附,没有助力,没有指引,也没有方向,到底该去哪里找呀,他顿时无了主意。

面对那一张张被高原紫外线雕饰过的脸,面对他们雪山般清澈、纳木错样晶莹的双眼,黄永健似乎明白了一些,但让他更为震惊的是,是布达拉宫,那标志性的耸立山巅的红白相间的雕楼式建筑?还有大昭寺和八廓街,这两个西藏人眼中最“拉萨”的地方?

是的,有了人的西藏才是西藏,有了藏民族的西藏才是扣动灵魂的西藏。八廓街的老阿妈转动着岁月的经轮,青藏线上的朝圣者用身体丈量到圣地的距离,桑耶寺佛学院的年轻僧人露了红袍一角笑着转身而去,羌塘草原帐篷里的孩子奔跑在清晨太阳的光辉里。雪域高原养育的藏民族,吃着糌粑,喝着酥油茶,迎着呼呼作响的风马旗献上洁白的哈达。他们唱着天籁般的牧歌,跳着动人的锅庄舞,喝酸奶过雪顿节……

眼前的,脑海中的,回忆中的,黄永健被西藏的一切吸引住了,这对于一个搞艺术的人来说有多么巨大的吸引力呀!可眼下他要急着找姜敏呀,当黄永健怀着痛苦和迷惘困扰在八廓街时,西藏和西藏的人们正静静地仰望着那圣殿的图腾,诵经祷告。

在西藏,你应该用心去看,用心去听,用心去诵,用心去嗅,用心去走,你才能看到古老宗教的支流汇聚着释迦牟尼、莲花生、宗喀巴、松赞干布的身影,流入藏传佛教的海洋。这是人与神的世界。

一边是八廓街精采的场景,一边是心中焦急的寻找者,黄永健站起身来踱着步子,当他无意地走到广告栏处,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张白纸上,那熟悉的俊秀的字体跃入了眼帘:

永健:

我知道你会找到这里,西藏这么大,不管你怎么努力,你将无法找到我。还是快回去吧,如果我们还有缘,如果我还能撑到明年的春暖花开,你若还想来,那你就来找我吧!

好好生活,忘掉我吧!

姜。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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