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过后,屋内恢复往曰的平静。
乔筱楠回到房间,熄灭灯,躺下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白天所经历的一切。
张学军和黄永健躺在地铺上小声地聊着。
……
“学军,你也好好谈一个,别把婚姻当儿戏。“
“咳,急着结婚干嘛,好好疯疯、玩玩,实说,我谈过的女人足有一个排了,谈恋爱嘛,谁也不吃亏……“
黄永健翘首望着屋顶,摸着下颏,深思着这位同学的“高论“。他无力与老同学争辩,他真有点困了,慢慢地闭上眼睛。
“你带的这妹子真还不错,我也谈过不少的,可真正能打动我的心,只有姜敏……“
黄永健睁开眼睛,惊奇地望着他。
张学军脱的光光,只穿件三角裤头。他兴奋地钻出被窝,坐起,靠着墙,点燃一支香烟,津津有味吸着。
半天,张学军才吞吞吐吐地说:“我知道姜敏喜欢你,你俩好时,我也不敢多想。后来,听说你俩事情黄了,我就全力进攻……“
黄永健听他这么一说,也坐了起来。
张学军叼着香烟,喷了一口烟雾,接着又说:“我给她写过情书,也下了不少功夫,可剃头担子一头热,沒一点戏。”张学军猛吸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下,不知是寻找不出合适的语句,还是有意买乖。
“后来听说,她父親介绍了老战友的儿子,是位空军团长。人我见过,高大魁梧,浓眉大眼,人很老实……这下我心凉了。“张学军把烟蒂捺灭,嘿嘿一笑。
黄永健毫无表情地听着。
“你猜想不到,谁也猜想不到,姜敏给人人吹了,也和她父親也闹翻了,听说办了休学,连学也不上了。唉,瞧她落个什么下场!”
“那她后来去那里了?“黄永健焦急地问。
“听说投奔一个僻远的亲戚,还听说谈了一个跛腿的复转大兵,好端端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她现在呢?”
“我也不知道,你想干吗?”张学军两只眼睛窥视着。
“唉!姜敏也够可怜的。如果当初跟着我,也不至于落个这下场,众叛亲离……”
黄永健慢慢地躺下,紧闭双眼,神情显得那么冷漠和伤感。他曾经爱过这个女人,也让这个女人伤害过,他现在已经淡忘了这个女人,但听到这个女人的不幸,也不免伤感动情。
他曾经记得伏契克说过的一句名言:我只请求你们一件事,假如你们能活过这个时代,那么就不要忘记好人,也不要忘记坏人。如今,这个女人遭到打击,他并非感到庆幸,反而心中涌出一股难言之隐的苦楚。
黄永健昏昏地睡了过去。
张学军瞥了眼睡梦中的黄永健,拉灭了灯,披了件衣服,悄悄起身朝里间摸去。
他掏出钥匙,慢慢开着门,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
“谁!“乔筱楠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陡地一下坐了起来,她拉开灯,朦胧中看见一脸奸笑的张学军。
“你要干什么?她惊恐地问道:“快出去!“
张学军嘻皮笑脸地说:“别害怕,我又不是老虎。“
“你快滚出去!”
“好,我滚,你叫我看看你的金枝玉体,看了我就走。“张学军怪腔怪调地说着,并走到床前,准备动手动脚。
乔筱楠一边高喊:“臭流氓!”一边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已身体。
“哎呀!“张学军一声尖叫。
乔筱楠用发卡狠狼地扎在张学军的手背上。
“啊呀呀,疼死我了!”他脚步踉跄仰面朝地上一躺。
张学军的叫喊着:“好,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他说着爬了起来,又扑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话音刚落,一只大手抓住张学军后脖子,一下把他抛到地上。
张学军又被摔狠狠地倒在地上,他看到黄永健满睑怒气,吓得也不敢喊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就象一头拱着满身土的花肥猪。
“你太不够朋友了!“我是来给你拿瓶酒,你逞什么英雄?“
乔筱楠哈哈大笑。
张学军瞪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绕过黄永健身后,扬起胖拳头:“別抖你威风,今天就让你一回。“说罢,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黄永健无奈地摇摇头,也转身准备离去。
“你等等!“
黄永健扭转身,他望见乔筱楠起身送他,她只穿了件背心,露出了金枝玉体。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姑娘那鲜白、细嫩的肌肤,看见匀称,流线型的少女身躯……他顿时感到热血涌到脸上,差怯地低下头。
乔筱楠望着他那副神态,噗嗤一笑:“谢谢您了!“
黄永健忙不迭地说:“你快休息吧!锁好门。“他沒等姑娘再说什么,转身急速走出。
乔筱楠轻轻关上门,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她害羞地双手捂着自已的眼睛。
几天来,天气一直阴沉沉,在沒有阳光的曰子,要学会享受风雨的洗礼,在沒有鲜花的曰子,要学会感受泥土的芬香。
今天一大早,天空就开始变的晴朗,阳光露出了微笑,恰似美少女在袅袅彩云中翩翩起舞。
一辆乳白色的小轿车风驰电掣般地在西延公路上狂奔,车尾立刻扬起一道尘埃。
“学军,你开慢点。“
黄永健和乔筱楠坐在后排,他全神贯住地望着车外。春天来了,太阳晒得越来越暖和,那嫩绿的新叶,象少女时髦的卷发。那绿油油的麦田,象一望无边的海洋。明媚的春天,大地洋溢在春之声的喜悦之中。
这是多美的景色,多么清爽的空气,黄永健摇下车窗,贪婪地吸着清新的空气。
“开慢点,又不是飙车比赛。“乔筱楠不断提醒着。
张学军边开车,边哼着小调。
帽儿破,
鞋儿破,
身上袈裟破。
笑我颠,
笑我疯,
酒内串肠过。
……
“这是啥歌?噪音!”乔筱楠撅嘴,嘟囔着。
张学军抑头从车内回视镜中看到乔筱楠烦噪的样子,越加得意起来。
“开快点,赶响午到黄帝陵,咱俩一起跪下给老祖宗磕个响头,求一个上上签……“
“你脸皮真厚,不怕老祖宗为你脸红。“
“别假正经了,你们大白天脱的一丝不挂,还让人给画像……“
“哈哈,那是人体模特,是艺术。“
“什么呀?够嚼头了!”
“你懂个啥,那是艺术的需要,不是你所说的下流****的事情。“
“什么艺术不艺术,我就喜欢赤条条的东西……”
“快刹车!”黄永健大声提醒着。只见公路上跑着一头黄牛,瞪着两只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稳稳站在公路当中。
张学军正在喋喋不休地谈着“高论“,猛然听到黄永健这么一喊,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急忙踩了一下刹车,可轿车还是向黄牛冲去,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打方向!”乔筱楠大喊起来。
张学军手急眼快,猛打一下方向盘,小轿车擦着牛身子冲了过去,一直顺着公路边滑了下去。
“唉呀,把人吓死了。“张学军长出了口气,顿时浑身软沓沓地爬在方向盘上。
就在车子猛打方向时,乔筱楠也不由自主地倒在黄永健怀里,只见黄永健害羞地脸红了起来。
“你们可美了!“
张学军阴阳怪调地冒出一句,吓得乔筱楠赶忙一屁股坐回原地。
张学军扯着嗓门说道:“你得好好感谢我给你提供这么好的机会。“
“就你这技术?“
张学军扭过头来,十分得意地吹嘘道:“别看咱整天吊儿郎当,论车技那还是一流的,我不能撞那个有生命的东西。“
“你的心够善良的。”乔筱楠话中带话。
“你说的真不假,谁要跟着我,我一定会对她好的,你不想试试?“
“那你快到老祖宗跟前,磕上三个响头,让他赐给你一个女人。“
“妙哉!“张学军拍拍脑勺,哈哈傻笑起来。
小轿车吼叫着又爬上了公路,张学军仍然哼看小调,摇摆着大脑袋驾驶着汽车。黄永健仍然凝视着车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他那口嘴,似乎贴上了封条,连喘气声也听不到,乔筱楠望着他的侧影,默默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