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吗?”
“你在说谁呢?”何漠漫不经心的看着那里的水,天上地下一个颜色。
“吴天志。”
“吴天志?他像过去一样,怎么了?”何漠不禁大惑不解,他从未关心过吴天志,虽然他的成绩也不错,然而在何漠的印象里只能算是个普通朋友。
“前几年我还在学校里时,每个生日就叫来一大帮同学,其中也有他,这你也知道,当时我们过得挺快活的,一起吹蜡烛,分蛋糕,又唱歌又起哄的,但我分明觉得他有些特别,不像其他人那样热情。”
酒店外的大街上华灯闪耀,许多人还在那里不断的点燃爆竹,观赏礼花,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和惊呼,议论着什么,远远近近。
“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证明了我的感觉是正确的,有几个晚上我在窗边看见楼下路灯的阴影里,正是他,就是我在这个城市里过最后一个生日的那个晚上,我还在窗口看见他,不过我并不在意,也未向你提及这件事,你不介意吧?”秦月直视着何漠。
何漠急促的避开她的目光,盯着远处各种灯光映射下的墙壁:“我不在意这些事,每个人的选择由每个人决定,结果……却总是……面目全非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在自言自语,游离不定的目光在这个氛围里恍惚。
喷泉依然不息的喷洒着,在四周的灯光里雾气腾腾,宛若某一个夏天的夜晚,充满了冰凉的气息,直布满苍穹。
他们在迷乱的光华里站着,轻声说着话,不断地笑着,周围的空间里布满都市的繁华,点满粉红色的基调的光辉,无论地面有多么空旷。
“进去吧,秦月,现在够清醒的了吧?”何漠微笑着问。
“现在是清醒了,可一进去又浑浊了,你说呢?”秦月在前面走着,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我或许该去读个职业学校?”
何漠没有回答,尽管他还是笑着,脸上仍是带有虚假的干笑。
前面的酒店大厅的玻璃门上映着外面四布的冷芒,七彩。里面是亮着的淡黄色灯光,寂静的大厅,喧嚣从楼上传来,但现在他们听不见。何漠忽然很留恋外面的世界,清冷的空气,尤其是在夜晚。
他看着前面衣衫飘动的秦月,略带冷色的光芒投射过来,落在她一侧的脸上,呈现出淡青色的柔和光泽,上方的发丝垂下来,一缕缕在风里颤动,微窄的肩膀和修长的腿,突然涌起一阵想要拥抱女人的冲动,但他最终没有那么做,看她推开玻璃门走进去,一瞬之间,她在门里,他在门外,一道透明的阻隔,两个不同的世界,彼此都真真切切,互不干扰。
那个声音逐渐向上高扬,却不是女高音似的高得无法比拟,而是柔和的上升,一直刺入无边的空间里去,应该是一种白色,由气体逐渐化为液体,似水滴,最终散落在广袤的星际空间,无边无垠;它徒留在人世的体察里延展,底下的世界充满了汹涌的海水和漂泊的人们,他们流离不定,唱着吉普赛人的歌曲,呻吟和跋涉,被遗忘也被原谅。
何漠终于从迷幻一样的思维里苏醒过来,她大约不是这个星球上的歌手,他想,在这个角落里隐隐约约看见磁带柜台那边售货员把带子从录音机里退出来,放在柜台上。
这时的何漠忽然很想走过去看看是谁唱的,又想知道是谁在买,本来可以清晰看见那里的情形,但恰巧有几个顾客挤了过去,遮住了他的视线,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何漠心里一阵激动,想不到在这里能碰到他,真是太好不过了!
何漠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的肩膀很明显的动了动。
“哎,你……”吴天志几乎同时抓住了他的手。
“呵呵,可不是我?”何漠回过头来看着吴天志。
“噢,你来这干嘛……”吴天志脸上满是犹豫不决的表情,有些尴尬。
何漠想起秦月告诉他的话,欲言又止,最后看了他一眼,走出书市,在人群中消逝。吴天志在后面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他想起秦月,想得到一些消息,但还是没说出口,算了,他想,来生续缘吧,继续《追忆似水年华》。
何漠走到卖盒带的柜台边,这时响起了舞曲强烈的节奏,一个男歌手不知在唱些什么,几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在买,周围围着一圈挑选磁带的人,有的站着,有的蹲着,也有的在和营业员讲着话,每个人都弓着腰,痴迷的样子。
天空里的太阳已经西斜,大街标志牌推着几倍于身高的影子孤独的站着,下班的车流川流不息,门口仍然有许多人进入书店,但离去的人愈来愈多,停车的地方逐渐显出空地来,地上的纸屑在黄昏的阳光里泛着黄红色的光,在风里轻轻飘起又落下。
早晨的阳光淡淡的落在大街上,楼群中,穿梭于人和车之间。
八点四十来分时间显然已经不早了,在学校的拐弯处里贴在宣传栏里的分班名单前挤满了人,大多是学生,也有学生的家长,他们的手中提着行李箱,仿佛是他们来就读一样;从外面推着自行车走过的人也伸长了脖子在看,也有人在打招呼,彼此询问着,大约是以前熟悉的同学,然而大多缄默不语,表情各异。
不远处有一排桌子,桌子后做着几个教师,桌子上放着块牌子:咨询处。在后面的墙上贴着红色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新同学”的标语,一切都搞的像幼稚园。
何漠在陌生的校园里来回走着——也许不应太陌生,以前和同学来这里玩过,有些眼熟,但总有物是人非的感觉——希望碰见几个过去认识的同学,但却没有,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近乎冷酷的脸庞,在身边走来走去,逐渐滋生茫然无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