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不由得回忆听说的那件事:那次事件的兵,大概因为那次的行动很隐秘,整个医院除了院领导层没什么人见过那个兵,没见过那个场面;即使,因为那个兵身份特殊大家只是知道他的代号叫做扇贝,却无法不轰动整个医院:据说,那天,在被严密隔离的那间VIP病房里,男人的哭声大得没有人能够忽略,而那天,本来晴朗的天空都被他哭得阴霾了。
那一次,全军医院的人都震惊了,一个八尺男儿哭得如此悲天泣地,该是什么事情?
那时的苏浅浅,还在军医大学学习,没有经历过,可光是听,都让她红了眼圈。
不是不动情,而是未到情深处;不是死别离,哪知爱绝望。
咳咳,回忆打住。
病房里。
一群大男人,围着被各种管子连着的贺经年,各种傻了,很多人眼里都红着眼圈闪着泪光,讷讷站着,想伸手不敢,想低头不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贺经年,嘴唇动动,无言。仿佛现在的贺经年是易碎的玻璃,连一声轻响都会把他震碎的脆弱的玻璃。
苏浅浅被这一幕弄得挺心酸的,现在这个社会相对太平,特警和特种部队相比,所经历的事件都要温和许多,可一旦遇上需要他们的时候,却都是那么的奋不顾身。而在奋不顾身之后,又不得不面对奋不顾身会带来的残忍。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对生死没有执念的人,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生离死别。这句话虽然说得悲伤,却那么真实。
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攸关,才会对生离死别更加的恐惧。
她经历过这样的痛。
心,顿时一柔。
上前,掖了掖贺经年被角,半俯身,轻声温柔的说:“贺经年,你的兵,你的兄弟都在这里,他们很担心你,你呢,好好的快快的好起来哦!”
说着,拿起床头柜的杯子,用干净棉枝沾着水,润湿贺经年的唇:“没事,你没事,你的兄弟们都没事,好好的,记得啊,麻药过了就赶紧醒了啊!”
说完,把杯子往江扬手里一放:“看见我怎么做了吧?”
男人愣愣点头。
苏浅浅甜甜一笑:“那就交给你了!”
转身,离开。
却在关上门之后,透过门上的观视窗望进去,果然,男人们都不那么木讷了,脸上明显的担忧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信任。
相信会好的信任。
一群大男人,围着江扬,瞪着眼睛,看江扬小心翼翼的给贺经年润着唇,似乎那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完全可以与他们出的任务所媲美的难度和重要性。
苏浅浅笑了,大男人也有小柔情,一点小小转移,让他们不那么难过。
本来已经该下班了,但贺经年是她主管的病人,病人尚未苏醒,责任心让她不会留下病人给值班医生,所以她干脆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说有重病号,要留院,不时巡查。
夜将尽,晨将至时,江扬冲进医生办公室,朝着苏浅浅一个军礼,兴奋又压着大嗓门的说:“苏医生,队长醒了!”
苏浅浅笑着,马上起立,匆忙出去。
进了病房,一圈子人围着贺经年,眼里都是惊喜和着急,小心翼翼的看着,又不敢说话,苏浅浅抿唇一笑,这群人还真可爱。
贺经年看见她,目光一转,面无表情。
女医生。
“换……医生。”贺经年声音很低。
大兵们都抬眼看着苏浅浅。
苏浅浅假装没听见,换医生?大半夜的就她了!
伸手,谁知离贺经年伤口还有十公分,苏浅浅的手就被贺经年“啪”的一声给拍开了,虽然刚醒过来,那力度可不见得小。
苏浅浅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贺经年:“怎么了?我给你检查一下。”
贺经年别开头。
经过检查,贺经年一切良好,苏浅浅笑盈盈的对围着她的紧张兮兮的特警们轻松的说:“很好,一切都很好!”
大家伙们都撒蹄子开嗓子的欢呼起来,一时间,苏浅浅觉得耳朵嗡然大响,整个病房都有种要崩塌的感觉!
真是的,又忘了要安静,苏浅浅的火气又上来了!
苏浅浅双臂倏地一开,偏大的白大褂如同武侠剧的女侠披风一样随风一扬,美目从弯弯的笑眼倏地一瞪,同时气沉丹田,低吼:“都给我闭嘴!又忘了这里是医院了?小心我把你们踢下楼去!”
于是,才苏醒过来的贺经年,麻药带来的少许眩晕都不见了。
苏浅浅也未曾能想到,对贺经年,她会用尽一生的勇气去爱,不相信天荒地老的她,也向上天问一场相厮守。不曾得知两人从此的纠缠竟然会缠绕一辈子,时轻时重,时深时浅,会相思沧海边,会天地不敢隔。
苏浅浅去查房的时候,贺经年躺着,很安静。他的兄弟们都归了队,上面特地电话院长要特别关照贺经年,而苏浅浅作为主管医师,自然就多多跑去了。
苏浅浅一脸微笑,弯了眉眼:“贺经年,今天感觉如何?”
生硬平板,比白开水还淡的一个字:“好。”
“伤口疼不疼?有觉得胸口闷吗?呼吸顺畅吧?”
每次贺经年给苏浅浅的都是冷脸和惜字如金,苏浅浅也不恼,人家一个高级别军人,她一个小医生,给她冷脸很正常,不过,苏浅浅倒是学会了把问题一次性问完,免得好像她逼供而贺经年宁死不屈一样。
“都好。”
嗯,很好。
啧啧,多好看的一张脸啊,多少男人都嫉妒的俊脸,怎么就……毫无表情呢?浪费!
“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苏浅浅笑吟吟的,消毒了手,就解开绷带。
贺经年微微蹙眉,苏浅浅的手一碰,就会有股热气跟着涌起,不舒服。
他有申请换医生,说了要找男医生而不是女医生,被院长大笑了一场,笑得他脸都可疑的红了。院长说,苏浅浅是现在科室里最好的医生,况且,产科都还会有男医生,外科女医生,有什么奇怪的?院长还说,就整个科室,林主任太忙,剩下的医生,还只有把他交给苏浅浅才让院长和贺经年的领导们放心!
贺经年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总不能说不喜欢女医生碰是不是?
就像现在,绷着脸,忍着苏浅浅的柔软的手的触摸,让苏浅浅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