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进去吗?”一个警卫员模样的问。
背负着双手的男人摇头:“不了,战士们太累了,我出现他们会又紧张起来。让他们歇歇吧。小贺的情况,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副院长点头。
“不能再让他伤心了……”首长这句叹息,渐渐的消失在楼梯下。
副院长有些不太明白,首长的伤心指什么。警卫员也肃了容,然后,却也叹了口气。
而院长在后来听到副院长说起,却说,贺经年这孩子,注定要伤心了。
星光隐在漫天霓虹之上的时候,贺经年终于出来了。
苏浅浅的神经苏浅浅的意志已经被绷紧到了极限!
她扑上去,紧紧的抓住了院长的手,紧紧地瞪着他,却无言。
院长疲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成功。”
苏浅浅双腿终于一松,跌坐在地!
苏浅浅跟着贺经年进了重症监护室,谁都拦不住。苏家的人都急了,贺家的人也都心疼的一起劝着,都没拦住。
最终,是一直安静的季南说:“别拦了。我上次手术出来,浅浅守着我直到我醒来。”
我尚如此,何况贺经年?
谁都不再拦。
重症监护室的日子,像在打仗,比在手术室还要凶险的战场!
急性DIC,急性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用上了从国外加急空运的药。急性肺衰竭,肺部积血清除之后,水肿的肺部反而萎缩性衰竭,用了比常人多三倍的药才把衰竭逆转。
高热,这个贺经年身体里一直隐藏着的凶险因素自然也凑热闹,才出手术室不到一个小时,开始发热,居高不下的三十九度多。无法用之前的任何方法降温,因为伤重导致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苏浅浅用着三十五度的温水给他降温,临近伤口处,则用二十三度温水。而在贺经年的额上,敷着冰毛巾。
术后感染,这也无可避免的发生了。院长都犯了难:用最好的抗生素?怕从此贺经年身体一遭感染就得用那么强力的抗菌素。不用最好的抗菌素?用了一天都不起一丁点的效!该怎么办?
苏浅浅看着检验科对细菌初步鉴定的结果,沉吟一番,才说:“就用青霉素。”
院长一震,随即笑了,对,青霉素!
青霉素打下去,半天起效,伤口处的感染迹象迅速消退!
而这时,青霉素的副作用,极低几率出现的副作用,冒了出来!抽搐,电解质紊乱,心力衰竭!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
一切的一切,第六天,终于云开雾散!
监护仪上的数据,渐渐的稳定下来,终于,五个小时都不再出现异常。贺经年的昏迷,终于减轻,转为了昏睡。
苏浅浅笑了。
她一直在强撑着,坚持到等他手术完成,强撑着,坚持等他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强撑着,慈祥的院长肯定的告诉她:“孩子,放心,他一定不会死。”
时间,六天又过去了。
那场战斗,可是和着她心尖上的男人的鲜血结束。那场战斗晕染着的她的男人的血,能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强弩之末,苏浅浅眼一黑,陷入早就盘旋着她的昏迷……
她这一倒下,所有人都意料之中,所有人,都热泪盈眶!
十天!十天的不眠不休,十天的竭心竭力!
那是多么黑的地方?苏浅浅被这黑黑的一切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哪里?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他。
苏浅浅高兴的朝那个身影奔去,那个身影那么熟悉,那种熟悉那么刻骨铭心,苏浅浅奔跑在黑暗中,跑着跑着心口处就疼了起来,疼得她都哭了。
为什么那么疼?
她带着哭腔,对着那个身影喊:“喂!”
身影没有动,一动不动。
苏浅浅心口更疼了,她不得不捂着胸口,加快了速度!可那身影,却开始朝前迈步!那人的步子真大,才几步就把苏浅浅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开。
“喂!等等我!”苏浅浅急的大喊!
身影没有停下,耳畔却响起一个清清淡淡的清俊的声音,无比熟悉的声音。淡淡薄薄的声音,让苏浅浅听起来是那么的亲切和温柔。
这个声音说:“我不叫喂,我是谁?”
苏浅浅的泪水流得更加迅猛,她冲着那个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
贺经年!
季南在苏浅浅床前,看着困在梦里的她泪流满面,心如刀割。我亲爱的女孩,我亲爱的妹妹。
季南俯下身,因为身体还不好控制,他重重的磕在了床沿,惊慌失措的看着苏浅浅。苏浅浅睡得太沉,没有反应。季南松了口气,抬起头,在她额上,倾情一吻。
“亲爱的妹妹,你一定要幸福。”
门外守候着的白溪,热泪盈眶。
突然想问自己,可不可以,把季南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身影终于停下,站定了。苏浅浅狂喜,朝他更快的跑去。终于,她跑到了身影身边,来不及喘气,苏浅浅使劲把那人的身体掰过来,面对自己。
漫天黑雾中,云雾中少许的光线中,苏浅浅看清了那人的脸。
淡淡漠漠,清清冷冷,俊颜还带着几分疏远。
苏浅浅却狂喜,只要是你就行,只要是你贺经年就行!
她说:“贺经年,带我走。”
贺经年安静的平静的看着她,许久不说话。时间太久,久得苏浅浅眼里的狂喜变成了忐忑,忐忑再变成绝望,贺经年才开了口。
“我跟你走。”
满天黑雾云开雾散,沧海桑田处的云,亮起阳光的灿烂,苏浅浅破涕为笑……
苏浅浅从黑暗中醒来,也不过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苏浅浅头还在发晕,脚下像踩着高低不平的地,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到了他的病房。
见到他,苏浅浅才松了口气,他还在,还活着!
一步步的走近他,苏浅浅的心越来越疼,手也越来越颤,呼吸越来越紧。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受伤的样子,她甚至还曾经不止一次给受伤的他做过手术,却是第一次,有种会和他离得越来越远的感觉。
他独自一人站在被挟持的她的面前时,和她的距离不过才区区几十米,她却深刻的感觉到两人的距离足以用光年去计算。
五枪,五颗子弹,自己打入自己身体。
每一枪打入他的身体,她就觉得他离她越远。他多不在意般的呀,仿佛一枪枪打入的不过是泥潭,而不是他的身体,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苏浅浅那时悲哀得绝望,为他,也为她自己。
现在,苏浅浅坐在他的床边,轻轻的抚着他的脸,只有脸,是没有绷带的。苏浅浅俯下了身,温柔又霸道的说:“贺经年,你死不了,快点好起来,和我结婚!”
他允诺她的,不过是“在一起”,她执拗的将这三个字注释为结婚,非结婚不可!
用温水沾润着他有些干裂的唇,直到苍白的唇有了水色,苏浅浅把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她的手恰好偏小,放进去不过他的三分之二大,苏浅浅觉得,若他把她的手纳入掌心,是可以纳入她的全世界的。
“贺经年,你赖不掉我了,说出口了,收不回了。”苏浅浅在他耳边轻喃,“所以啊,快点醒过来吧!”
积攒的无数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我的爱,经历了岁月,浅浅的流年,全都给你一人。
我们必定要在一起的,你不死,不是阎王不敢收,而是注定了我们必须要在一起,因为,我就是你岁月里的浅浅,荏苒中的浅浅。
浅浅的划痕,深深的痕迹。
君洛看不得,这白痴傻瓜怎么就起来了?他才刚刚打了热水给她擦了脸,还是在她不停流泪的同时擦脸,好不容易擦擦干净。去换盆水的时间,就醒了?
气急败坏的,把那个傻笑的女人又给拖了出去!
苏浅浅傻笑兮兮,乖乖的听着君洛命令,去洗澡,吃饭,又要重新回到贺经年病床边。君洛气急说你去什么去,你有力气?
苏浅浅笑吟吟的脸顿时怒了:“我全身力气我满血复活!”
君洛没好气的:“知道了,睡觉去!”
苏浅浅不,抱着走廊的栏杆不走。
护士长走过来,无比淡定的拿起针:“你给我打支破伤风再去。”
苏浅浅很自觉的跑到护士站里间,坐好,露出打针的皮肤。
君洛愕然,那么乖?随即释然一笑。
护士长给苏浅浅打了针,无比淡定的告诉她:“浅浅,这是你爷爷的要求,你休息太少,给你打了针安定。”
苏浅浅不高兴了爷爷在哪里呢怎么那么滥用职权呢?怎么能打安定呢还是这样的欺骗方式!苏老爷子就在医生办公室坐得很直,问身边的院长苏浅浅多久会睡着。
院长笑眯眯的说:“最多两分钟。”
君洛好笑的在苏浅浅身边站着等,没一会,苏浅浅眼睛就睁不开了,嘟囔着坏爷爷啊真坏,身体就歪向一边。君洛赶紧把她抱起,这个女人哟……
镇静剂的作用,本该有五个小时,可不过三个钟头,苏浅浅又醒了。看着苏浅浅跑出去,苏老爷子挥挥手,罢了罢了,小儿女的事情,不管了!
贺经年还没清醒,但是撤了呼吸机,撤了监护仪,撤了血液透析机,撤了输血管,情况良好。邓红颖看到苏浅浅忙迎上了,笑着:“傻孩子,怎么不多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