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军连续多天的盯梢没能有进展,正苦恼着!想他在特警队那么久,还没遇过那么难缠难伺候的盯梢。
贺经年的电话,孟军寻了个安静偏僻位置打了回去。
“孟军,小心点,你盯的那人,兴许,已经不是那天的那个。”
孟军一震:“什么?”
贺经年淡淡的告诉他:“很有可能。”
孟军气得不行,这算什么事?竟然就这样在他眼皮底下的换了人?
“那么多天没有吸食没有买货,也没有发作瘾性,你觉得,这得有多大的抵抗力和意志力才能抑制?”
孟军不甘心,虽然贺经年说的其实就是事实,这也是他这些天一直在思索的事实。
“先撤回来。”贺经年下了命令。
虽然不甘心,贺经年却不得不承认,还需要继续的努力。
季南觉得似乎什么都很正常,却不知,有一场危险正朝着他拢来。
下午,交代了小妹晚上不要开太久,早些打烊,自己则准备回苏家。
途观他送去保养,懒得开君洛或者苏浅浅的车,季南选择了苏浅浅的小电驴。其实小电驴很不错,环保又快速。
季南才开着小电驴上了路,就被一辆电驴跟上,只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一路平稳的开着,后面的电驴则一直尾随,时远时近,总不让季南有所察觉。
要拐到苏家的那片区域,人流少了许多,那片区域住的人多是像苏老爷子这样身份的人,清静,也相比之下要安全,季南更不会想有什么不对。
事后,季南无数次感谢孟军的正好路过,却也无数次抱歉,孟军的路过。一个路过,救了他,却……失去了他。
过了这个路口,就会拐到苏家的区域,那片保全做得很好很周密的区域。
因为住宅的人们身份,因而人少。
就在季南等绿灯过马路的时候,一直尾随着的电驴上的,坐在后面的人下了车,往前走,手则悄然从衣襟里往外拿着什么。
斑马线上只停了两辆车,一辆季南,一辆是他们。而这时,边上慢慢走来一个人。
孟军只是路过,他不是要过马路,本是想要往前走的。
那人掏出的物事晃了晃,在夕阳的霞光下闪了闪。
就是这闪光让孟军猛地停了下来,他太熟悉这种光了,是枪!
下意识的,孟军身体已经瞬间朝那人扑去!他没想要保护枪所指的目标,一来,他离得有些远,没有能保护得了的把握。二来,这枪若是不夺下,能帮受害人避开第一枪,也不能避开第二枪!所以,孟军的动作,是夺枪!
孟军是步行的,他到的慢,所以他没有看到这个拿枪的人是从后面停着的车上下来的,而且,时间的紧迫也没能让他细想夺枪之后的动作和事情。
所以,孟军很顺利的,干脆利索的把持枪人的枪给卸了下来,还反手一拧,顺势将那人给摁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
孟军只觉得胸口一热,他迟疑的低头,这时,腹部处又是一热!孟军脱了力,身体一歪,躺倒在地!
被制住的人少了禁锢,赶紧起身。孟军意识在消失,却下意识的收紧了手,他手里的,是刚刚夺下的枪。
“噗!”很小很小的一声声响。
孟军这时再也无法用力了,他的胸口,又中了一枪!
第三枪!
孟军今天穿的是米白色的衬衣,其实他是准备去相亲的,他看到了相亲对象的照片,欣然同意见面,他对她一见钟情。
渐渐有人围拢过来,包括听到身后异响回头的季南。
而这时,两个人已经飞速离开!
季南惊惶的想要给孟军止血,却无能为力,看着那暗红的,暗红得鲜艳的带着体温的血,一点点的,迅速的在米白色衬衣上涂染成花,再迅速的蔓延成不忍入目的……逝去的红色。
贺经年接到消息疯一般的冲到医院,却得到了孟军失血过多,伤重不治的消息。
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把贺经年炸在了原地!
苏浅浅低了头,双手全是血迹,那些全都是孟军的血。
她今天值班,听闻有警官受枪伤送来,她就从病房往急诊冲,做好接诊准备。
之前,她没收到消息的时候,她在病房的办公室浏览病历的时候,还是平静的,心静如水。可一接到急诊报告说准备有枪伤警官送来,她突然就开始不安,急遽不安!
孟军才下了急救车,苏浅浅就推了他往急诊的手术室去,她没注意是谁,只注意到那只剩下衣领是米白色的血衣,那么触目惊心!
只是……
虽然在车上已经输液,已经止血,已经吸氧,可是……
苏浅浅接手的,其实已经是没有可能救活的孟军。
120的送诊医生说,人在车上就……断了气。
三枪,一枪正中心脏,一枪穿肺门主动脉,一枪,打中腹部的正中静脉。枪枪都中了血管。
苏浅浅还是抢救,不愿意放弃。急诊科岑医生拦住了她,面容怜悯:“让他安心吧,别折腾了。”
贺经年大步上前,用力的捏着苏浅浅的手腕,把她推向孟军床边,吼着:“你给我把他救活!救活他!救活!”
苏浅浅几个踉跄才站稳,站直了,柔和的眉眼全是悲伤,她就那样,一声不吭的看着贺经年。
贺经年又是一大步的上去扯着苏浅浅:“我命令你救活他!”
上次,就是上一次,孟军重伤,他也是这样吼着说他命令苏浅浅救活他,而苏浅浅做到了。这一次,他还是这样命令她,也就一定能……救活……吧……
苏浅浅眼里的泪扑簌簌的落下:“贺经年,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
贺经年在训练场的跑道上跑步。
一开始是慢跑,很慢很慢的跑着。
“报告,我是孟军!孟浩然的孟,军人的军!”如在耳畔的声音。
贺经年才到特警队时,孟军是特警队里的年轻的老人,呆的时间几乎最长,年纪却相对年轻。这是因为他是被特地选入特警队的,因为一身过硬的本领。
贺经年将速度加快了些,空气的流动开始产生了风……
“头,我要做全队第三,只能比你和江副差!”那时,孟军还是队里的第五,在看到贺经年的本事之后,发誓要做第三,理由是这样才能和贺经年最近。
贺经年步子加大,因为他觉得心里开始疼了……
“头,你别去,让我上!我上!”每一次出任务,只要需要冲锋,孟军总把贺经年压住,他总说贺经年是头,如果少了头,队伍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一次贺经年火了,骂他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办?你这全队第三的不知道怎么办你当什么第三?”
孟军却坚持的拦住他:“我当二百五都行,队长,我上!”
贺经年加快了速度,太难受了,难受!难受……
风声加大,迎面而来,再从两边的脸颊过去,到身体的后面。不停的吹着风,不停的洗礼着全身……
“头,我要这辈子都当特警的,嘿嘿,当特警多好啊,很有成就感,收入还挺高!头,我除非真的动不了,否则你就别想把我弄出去!”
特警这队伍的生命力与特警的年纪,身体素质都很有关系,孟军的梦想,就是永远不离开特警队。
贺经年已经绕着球场跑了七八圈,这时候的速度已经媲美着四百米时的速度,贺经年跑着,想着孟军,想着这几年和他一起共事的日子。
孟军的笑,孟军的憨,孟军的勤奋,孟军的努力,孟军的成绩,孟军的……点点滴滴!
贺经年疯了般跑步,他的步伐有些控制不住,他也不想控制,就这样疯跑!仿佛这样,最后能让孟军活过来!
老天这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错了,下起了雨。从小滴小滴到大滴大滴,再到淅沥淅沥,然后是哗啦哗啦,最后,是倾盘大雨!
贺经年希望自己只是在做梦,很真实的梦,只有等自己跑死了在这里才能醒来的梦。梦醒了,孟军一身军装,站得笔直,朝他立正敬礼,喊他头,对他说:“孟军报到!”
军装已经全部湿透,雨水滂沱,贺经年视线不清,眼睛都睁不开。可他不想停,他不想!他怕梦不醒,他怕!
孟军,孟军,孟军……孟军!
自己给他们每个人的命令就是不能死,为什么孟军不听?为什么!
在训练场外不远处,苏浅浅悄悄的站在那里,她在贺经年开始跑跑就站到了那里。在这贺经年那么悲伤的时刻,只能让他跑,只能让他发泄,而自己,只能静悄悄的陪着。
苏浅浅站着,看贺经年慢跑,快跑,冒雨跑,后来,实在体力不支,躺倒在地,任由雨水冲刷。苏浅浅才慢慢的走过去,轻轻跪在尚在大口大口喘气的男人身边,握住那冰冷的大手。
“宝贝,我恨他!”贺经年哑着声,嘶吼着。
“嗯,我知道。”
“我恨他!”
“嗯,我也恨。”
“他为什么死?为什么?”
苏浅浅心一疼,俯身,轻语:“天堂里的美景太好,请他去帮忙守护。”
贺经年紧紧握着的拳倏地握得更紧,下一秒,松开。
苏浅浅小心的把贺经年扶起,小心翼翼的把男人的头搂进怀里。
苏浅浅跪着,贺经年坐着,她把他的头搂着,他把她的腰抱着,默然无声,良久不动。唯有雨水的冲刷,冲刷着他们的悲伤。
而他们的后面,在特警队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一位特警,在暗自悲泣,为失去的他们的战友。
为失去的他们的孟军。
孟军,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