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顿时静得吓人。
半晌,江扬挤出笑,故作轻松的说:“队长,老大,头,有你这样对姑娘家说话的吗?有这样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贺经年沉着的脸没有起色:“医生都是救命的,那是她的本职!”
江扬在他身边坐下,无意瞄了瞄空了的保温瓶,残余的香味飘出,是鲤鱼汤,挺好的,利于伤口复原。
“老大,苏医生是火爆了点,可人家真的救了你啊,你就不能姿态低点?何况,”江扬挠挠头,“确实,我们错了。”
贺经年紧急手术的时候,他碰巧来了,本是晚上没事想陪陪贺经年,却听闻他病情危重被紧急手术,着实吓了他一大跳,捏着手机围着莫莫问了缘由,懊恼的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心急如焚等待手术结束时,一直想着要不要打给贺经年家里……贺经年曾经对他说过,除非他牺牲,否则再大的伤病都不能告诉他家里。
还好,苏浅浅将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老大,你出手术室的那时,苏医生虽然很疲惫,却是笑的,只是,我亲眼看见在护士推你回病房的时候,她突然哭了。”
苏浅浅哭得极狠,仿佛在发泄什么般哭,莫莫安慰着她,好久才停,停了之后,继续守着贺经年。
“苏医生是喜极而泣,因为你的手术终于成功。”江扬能看得懂,那是一种对生命完就成功之后的喜极而泣,他告诉贺经年。
贺经年没想到还有这些,心里莫名涌起的异样感觉,医生……会因为挽救了病人而哭?是笑吧,那是一种成就感不是吗?这异样感觉被他强迫自己的冷笑一声压了回去:“多愁伤感,能做医生?”
他的职业练就他不轻易将情感过于外露,他的经历也让他根本不会轻易有情感。总是冷硬,再冷硬。
“贺经年同志,你错了。”莫莫的声音传来,苏浅浅在办公室里把病历本摔得啪啪响,莫莫就知道贺经年惹她生气了,安慰苏浅浅几句,赶紧过来看看贺经年又整什么幺蛾子,听见这些,不由得出声。
想想都觉得为苏浅浅不平,那么拼命救回来,不多谢就算了,还说什么自以为是的话!
“她哭,不是因为手术成功,事实上,浅浅主刀的手术从未失手。她哭,是因为贺经年你。因为贺经年你,是军人!”
贺经年怔,因为他是军人?
贺经年有种自己可能弄错什么的感觉,不得其解。
可苏浅浅就像是赌气一般,从那天开始就再没给过贺经年张笑脸,每次都是公式化的面无表情,说不上是板着脸,却实在是很明显的不待见。检查,交代注意事项,给他汤,等等。
贺经年懒得计较,只觉得这女人真小气,非常小气!不过,却是安分了不少。只是总是不能随意行动活动手脚,真心难受。
终于,机会来了!贺经年听见苏浅浅对莫莫说了下班了回家,趁着岳桐找莫莫的时机,又自觉身体好了很多,贺经年下了床。
双手握拳,目光微眯,顿时精光一现!他快速的对空踢腿,一下,又一下,再一下。不敢像没受伤前一样用力和使劲,却也使了八分力,一时觉得真是痛快,一身养出来的倦意都不见了,就一个字,爽!
爽的结果就是,在原地踢腿踢了一百多的时候,贺经年忍不住嚣张了一下,来了个飞腿踢!
结果,人还没落地,门口就传来一声怒吼:“贺经年!”
贺经年一惊,赶紧收势却稳稳落地,扭头看了看怒目圆瞪的苏浅浅,故作自然的上床,却不知怎么回事的差点崴了脚,苏浅浅赶紧伸手扶了把。贺经年脸色微红,正经坐好。
不知为什么,有种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苏浅浅扶着他,一股男人气息轻轻扑面而来,小心肝乱了乱,霎时忘记刚才自己刚刚吼了声,小脸也跟着贺经年红了红。
贺经年轻咳一声,淡淡开口:“有事?”
苏浅浅回过神,才想起自己吼什么。
苏妈妈给苏浅浅炖了乳鸽汤,苏浅浅回家后正巧没人在家,偷偷盛了汤拿来给他。莫莫做了贺经年的专用护工之后,一日三餐还是苏浅浅负责,理由就是她是医生,更懂得营养均衡和侧重,莫莫也不多想,反正贺经年身份特殊,上头让特别关照,她一个护士都被当做护工用,饮食方面由医生负责却也合情合理。
苏浅浅虽然一连几天都没给贺经年好脸色,却并非真的讨厌了他,自己别扭,每日贺经年的三餐和汤都照顾得好好的。苏妈妈炖了汤,就带来医院,如果苏妈妈不炖汤,苏浅浅也会让医院相熟的饭堂大姐给开小灶煮点汤。
苏妈妈炖汤水平很高,所以其实苏浅浅自己动手煮汤机会不多。
结果才进病房,就看见贺经年矫健身姿,长腿朝天飞踢,整个身体高高跃起,快准狠,很好看……如果忽略他第二次手术之后才过了五天的话。
贺经年猝死的那次,给苏浅浅留下的阴影尚在,这次又看见他这不要命的行为,苏浅浅真心气得不行:“我说贺经年,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爆炸把你脑子也给炸傻了是不是?我就从没见过有病人术后七天的安静调养都熬不过去忍不住的!还特警大队长呢,耐性那么差,真心怀疑你的军衔是靠关系买来的!”
不得不说,苏浅浅嘴巴毒起来还是很让人气个半死不活的,之前那才酝酿起来的暧昧一下子就不见了。
贺经年星眸一暗,满脸恼色,一捶床板就站起来:“你……”
可苏浅浅岂是被捶下床板就吓到的,继续喷火:“要不然呢?我想想,难道你的智力有问题?听不懂人话?让你不要乱动都听不懂?你语文是地理老师教的?”
从记事开始,他贺经年就没让任何人这么埋汰过!
“你又是一个什么庸医呢?术后都五天了,都没办法让病人伤口愈合?”贺经年这一说,分明无理取闹了,他历来不是和什么人都有话说的人,尤其不熟悉的人,近这两年更甚,可谓是一字千金。可在这里才几天,这个女人让他破了功,耍了无赖反唇相讥。
苏浅浅一听,气得小身板都在颤抖,把手里的保温瓶重重一搁,转身离开。
贺经年薄唇上扬着好看的弧度,打开保温瓶,有滋有味的喝起汤来。哎呀今天的汤还真香啊,厨房换了厨师还是?
这么些日子,喝汤他倒是喝得很自然了,再也不会抗拒喝汤,还挺享受,好喝嘛。
这样的贺经年,倘若让任何一个特警队员看见,估计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这是队长?这是魔鬼队长?这是面瘫队长?这是惜字如金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