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从黑暗中醒来,也不过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之前,她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这场战斗,历时四天,她四天没睡上一觉,而这场战斗,是和着她心尖上的男人的鲜血结束的。
强撑着,坚持到等他手术完成,强撑着,坚持等他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强撑着,慈祥的院长肯定的告诉她:“孩子,放心,他一定不会死。”
时间,又过去了六天。
强弩之末,苏浅浅眼一黑,陷入早就盘旋着她的昏迷。
苏浅浅头还在发晕,脚下像踩着高低不平的地,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到了他的病房。
见到他,苏浅浅才松了口气,他还在,还活着!
一步步的走近他,苏浅浅的心越来越疼,手也越来越颤,呼吸越来越紧。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受伤的样子,她甚至还曾经不止一次给受伤的他做过手术,却是第一次,有种会和他离得越来越远的感觉。
他独自一人站在被挟持的她的面前时,和她的距离不过才区区几米,她却深刻的感觉到两人的距离足以用光年去计算。
五枪,五颗子弹,自己打入自己身体。
每一枪打入他的身体,她就觉得他离她越远,而他,目不斜视的看着挟持她的人,连个余光都没有看她。
仿佛一枪枪打入的不过是泥潭,而不是他的身体,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苏浅浅那时悲哀得绝望,为他,也为她自己。
他可以为自己,连命都不要,却没有说一句“我爱你”,不,甚至,似乎,他都还没有爱上她。
而苏浅浅,却因为爱他,将他置于生死边沿。
最后,她抱着奄奄一息的他,苍白的唇动了又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却笑了,宛如夏花,他说:“如果我不死,我们在一起吧。”
苏浅浅一滴泪都没有流,包括听到他这句不算告白的告白的时候。
犹记得那天,苏浅浅说:“贺经年,我喜欢你!”
鼓足勇气的言语,换来的,不过是他浅浅一瞥。
当她飞蛾扑火般决绝,换来契约一张。
现在,苏浅浅坐在他的床边,轻轻的抚着他缠满纱布,只露出了眉眼口鼻的脸,俯下了身,温柔又霸道的说:“贺经年,你死不了,快点好起来,和我结婚!”
他允诺她的,不过是“在一起”,她执拗的将这三个字注释为结婚,非结婚不可!
用温水沾润着他有些干裂的唇,直到苍白的唇有了水色,苏浅浅把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她的手恰好偏小,放进去不过他的三分之二大,苏浅浅觉得,若他把她的手纳入掌心,是可以纳入她的全世界的。
可是,即使她那么死皮赖脸般的倒贴上去,他对她,不亲不近,不冷不热,原本有着的那点豁达,都被他全部回收,吝啬的不给她。
倒追男人,苏浅浅有这个勇气,也因为这个勇气,她缠着他大半年,才换来他的不疏远,再半年,才让她在他身边呆着。
让他说出“在一起”的,到底是什么?
“贺经年,你赖不掉我了,说出口了,收不回了。”苏浅浅在他耳边轻喃,“所以啊,快点醒过来吧!”
积攒的无数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我的爱,经历了岁月,浅浅的流年,全都给你一人。
我们必定要在一起的,你不死,不是阎王不敢收,而是注定了我们必须要在一起,因为,我就是你岁月里的浅浅,荏苒中的浅浅。
浅浅的划痕,深深的痕迹。
所以,贺经年终于睁开了闭着了好几天的眼睛,苏浅浅弯了眉眼,俯下身,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君子一诺,我们结婚吧!”
那种张狂的勇气,是贺经年这辈子都避不开的。
缓缓,贺经年勾唇一笑。
然后,苏浅浅泪水倾盆。
时光的记忆,人生的印迹,张狂学不会的时候,谨慎的写着荏苒,或许过于疯狂,也许是种痴傻。没办法,五指间溜走的岁月,总要有点自己最想留下的痕迹,不是为了给谁看,让自己理直气壮的呼吸而已。
爱,经岁月,浅流年。
情,历时光,柔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