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之盟”这次损失重大,不但丢失了沧溟剑,还死了二十几个帮派的首脑,一百多名弟子;其中被刀剑所伤被烟花烧灼者更是不下于三百多人。
此一役就连少林掌门,全真教掌教都不可幸免;恒山掌门渡慈师太下落不明;陈祖智与贺逼空追寻陆爽也劳而无功,“正正派之盟”遍发武林贴,见到苏册,格杀勿论!
朝廷与草莽共追,明枪与暗箭同袭。
自此,苏册名震江湖,天下无人不知。
然而苏册并没有离开宁武县,他仍旧留连那里,想寻找到陆爽。
好在“正派之盟”认为他们已经跑远了,派出了各派探马四处打探。万万没有想到苏册还在原来的地方。就在这个他们曾经搜遍的小城。
苏册去过念远那夜停留的地方,念远早已走了。
她带着伤心,带着委屈,远远地离开了。
经过那晚之事,允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天不出门。有时候会对着某些东西发呆,一看就是几个时辰,动也不动。曾经容光焕发的脸庞渐渐憔悴,一天一天的忧郁了下去。苏册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叹了口气,该带她出去散散心了。不然整天这样,憋出病来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山上清幽,适合调养身心,于是过来和允儿商量,允儿本来无意上山,但是看着他热切的眼神,不忍拒绝,就点点头答应了。
当下苏册戴了顶遮阳的竹笠,拉起允儿,一同向着山上进发。
两人攀上山峰,已是向晚时分。
夕阳燃烧的天际一片通红。从山顶看下去,四下里一片烟云,天地见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
苏册取出携带的食物,两人吃喝一通。
允儿看到如此壮美的景色,再加上一路劳累,竟然吃得十分香甜。
允儿忽然说道:“大哥,我们今晚就睡在山上,好吗?”
苏册道:“好!只要你高兴。”
允儿道:“只有我高兴,你肯为我做一切吗?”
苏册道:“当然!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允儿微笑着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说着低下头去,似乎突然又沉浸在往事当中。
苏册扯了一把青草,选了一块平坦的石头铺上,笑着说:“允儿,这就是你今晚的床了。”
允儿也笑道:“地为褥,天做被,好极了!”忽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可惜这样的美景不能常有!”头低下去,莫名伤感起来。
两人说了会话,和衣躺了。
山风寂寂,一阵清扬。苏册合上眼,很快进入梦乡。
允儿望着璀璨的星河,好久不能入睡。
早晨,一轮太阳从东方升起。
山间白鸟鸣唱,万物复苏。新的一天开始了。
苏册睡醒,见昨夜盖在允儿身上的衣服正披在自己身上,允儿却不知去向。他慌忙四下张望。只见自己身处绝峰之巅,洁白色的云彩和那湿漉漉的雾气紧紧抱着,一团一团,一片一片,不分彼此;因那云是白的,雾也是白的;雾在云之上,云在雾之中。苏册心想,古人说的“仙气”或许就是这了。极目远眺,群山莽莽苍苍,起伏跌宕,绵延不绝。不由胸怀激荡,难以自持。
正在入神之际,忽听岩后轻轻一笑,一人转了出来。正是允儿。
苏册笑道:“知道你不会走远,昨晚睡得可还好?”
允儿低声道:“还说呢,冻死人了!”
苏册道:“是啊!我们也真笨,在山顶睡觉,能不冷吗?”
允儿道:“大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山吗?”
苏册道:“神剑门往南有大山。此山有九峰,分别是娥皇、女英、杞林、石城、石楼、箫韶、朱明、桂林、舜源。最高之峰就是舜源峰,从我们这看,旁边还有八峰,而这八峰都高不及我们,看来这是九嶷山,我们正在舜源峰顶。”
允儿道:“九嶷山!九嶷山!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
苏册道:“《山海经》载:苍梧之山,帝舜葬于阳。苍梧山就是九嶷山。舜是上古帝王,他死后葬于此山,他的妃子娥皇,女英听闻噩耗,就赶到湘江边上,望南恸哭,泪尽,悲伤而死。她们的泪水洒到竹子上,这里才有了斑竹,就是湘妃竹。她们死后化为娥皇、女英两峰,日夜守护舜帝。
耶允儿静静听着,乌溜溜的眼珠泛着点点的泪珠,乌珠儿黑亮;泪珠儿晶莹。那泪珠儿一忽儿穿成一线,扑簌簌地掉入草丛之中。
好久好久,允儿还沉浸在那故事之中。泪珠儿掉落了,但那留在眼角的泪痕却仍在。她没有去擦,也似乎无力去擦。她被那故事深深的吸引,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顾不上自己的失态。她长久地注视着娥皇、女英两峰。真想穿破云雾,去抚慰悲伤而死的娥皇、女英。
又过了许久,她突地说道:“她们为了爱情可以去死,但愿舜帝被不要忘了她们!”她望着苏册,眼中一片深情,“大哥!你会记住我吗?”
苏册笑道:“好好的为什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允儿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秋水一般的眸子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艳丽。
她说道:“大哥,我要摘些花儿,去祭奠娥皇、女英两位神仙姐姐!”
苏册道:“嗯,你去摘花吧,我陪你去。”
允儿回眸一笑,说道:“大哥,你真好!我原本以为,你会笑话我的,可没想到……”说道这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猛然住口,攀上山崖摘花去了。
不一会,她抱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花朵,微笑着走了过来。
苏册道:“若要祭献,我们先下到峰低,再分别登上两峰方可。”
允儿道:“那我们赶快下去吧!”当先朝山下走去。
苏册道:“咱们先祭娥皇,还是女英?”
允儿头也不回,说道:“那个姐姐都行!”
两人攀上娥皇峰,允儿将手中的花儿插在山岩上,慢慢跪倒,两手合掌,喃喃自语:“娥皇姐姐,小妹献拜来迟了,你千万不要怪罪!要不是大哥,我还不知你的事哩!现在我知道了,我求你保佑……”说道后来,声音越来越低,苏册只听到一阵晨风掠过耳际,至于她后来所说,恐怕只有风才知道了。
片刻,允儿起身说道:“大哥,我们到女英峰上吧!”她用手一指道:“你看,那边那么多花,我们上去再摘吧!”
苏册顺她手指瞧去,只见那峰顶绝壁一旁,开满紫色的小花,那花随风摇荡,一片炫目的迷人风采。再仔细一看,那绝壁险恶,下有无底深渊,不由皱眉说道:“那儿难以容足,怎能采摘花朵呢?”
允儿道:“那就上去再说吧!”
女英峰跟娥皇峰一样,紧邻舜源峰,山势一般,只是允儿爬了一峰,再上女英峰时就有些吃力。苏册想去帮她,被她摆手止住。她说道:“要你帮我,那多没诚心啊!”说着手脚不停,不一刻到得峰顶。
允儿道:“大哥,你在这等着,我去摘花儿!”
苏册答应了一声,回过头见她怔怔地瞧着自己,目中一片温柔。
允儿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大哥,你会记住我吗?”
苏册笑道:“我怎么能忘记你呢,怎么好好问这个?”
允儿低声道:“好!我记住了!”她又深深望了苏册一眼,低声道:“大哥,我走了!”
苏册看转过山峰,喊道:“不要上那绝壁,小心掉下去!”远远地听见允儿应了一声,心下想到:“看不出允儿这么柔弱,要做一件事,还是一点也不马虎!
允儿攀上山崖,耳听身边呼呼掠过的山风,对着云天凄凉一笑。
大哥已经和疏疏姐姐定了终身,我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遇到大哥,我已经够幸福了,能相处这么多天,我也很知足了。
疏疏姐姐,好好照顾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她的!你救过我,我无法报答了!
大哥,但愿来生你的记忆里只有我!
记忆难道就是思念吗?
允儿展开双臂,像一朵从云中跌落的花朵。衣裙飘飘,长发如丝,跃入茫茫无际的云海深处。
女儿心如水,女儿心如月。
如水自多情,如月常悲秋。
秋来风景异,情深不能禁。
向来数黄叶,枚枚念君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