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龙雪颜在莫弓离的怀中大哭了起来,本是幼弱的手将莫弓离抓得刺痛,可是,莫弓离却没有动一丝一毫只是抱着她,静静的走过龙家的大门。
自从进了龙家,她便没有停止过哭泣,不是因为她太过于柔弱,而是因为,眼前的一切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她终究是一个女孩子,除去她被封印的百年,她就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从小便在家人呵护下的孩子。
越走到龙家深处,她哭得越加的痛,直到莫弓离也无法忍受,因为,她的哭让任何人听了都会感到心痛。
偌大的龙家,在黑色的云下,破落,没了那些昔日的繁华,有的只是残垣断壁,没了昔日的鸟语花香有的只是秃鹫贪婪的嘶叫,从龙家大门进来到这里,已经看到了数不清的尸体了,漆黑色的血,不知是因为天上的云映在了上面还是因为时间太久了,连血都凝固了。
龙雪颜挣开了莫弓离的怀抱,站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她慢慢走了过去,走进了一间屋子,莫弓离很熟悉,他曾经到过这间屋子里,他还在这里躺了一段时间,虽然,那时候他头很痛,这些他还记得,她也知道。
莫弓离跟了进去,龙雪颜缓缓走到了一具站立的尸体旁,双手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蹲了下去,莫弓离闭上了眼,退了出去,那人他很熟悉,她更熟悉。
“大爷爷!”龙雪颜很想拉着老者的破旧布衣,很想和好多年前一样,被爷爷牵着在千里桃林中赏花,很想被爷爷牵着在田野中插秧,很想被爷爷牵着在泥泞的小道上走着,她知道她的爷爷不是平常人而是龙家的大长老,她也知道,她的爷爷是龙家权利最大的人,但是她就是想要和爷爷做一些很平凡的事,因为,她很早很早就没有了父母,她的爷爷就是她的父母,她希望自己的爷爷能够做个平凡的人,因为她不想要他像自己的父母一般,死去,凄惨的死去。
而今,不可能了,什么都不可能了!
龙雪颜很想笑,但是她却忘了她在哭,所以她笑不出,淅沥的小雨突然来了,可能是因为战斗太过于惨烈,屋顶没有了瓦片,本来是白色的雨滴掉了下来,和血红的血融合在了一起,显得更加的妖异,更加的凄惨,犹如一条小小的溪流一般,流向了低平的远方。
莫弓离站在远处,背对着龙雪颜,因为他知道,龙雪颜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哭泣,所以他没有看,因为他知道,龙雪颜不想说话,所以他没有问,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从身后流向了身前的由血组成的小溪。
啪!
莫弓离只是看着眼前的血,依旧没有说话,虽然他感受到了身后有一个人,抱着了自己,他依旧没有说话。
“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都死了!
我的家族也都被覆灭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知道我是谁!”
莫弓离又一次闭上了眼,因为,他知道,身后的那个人想要做什么,他想要阻止,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阻止的全力,他第一次知道,还有事,自己怎么也无法去完成,这或许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的。
“我要找到灭我龙族的凶手!”
莫弓离扬起了头,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她走了,龙雪颜走了。
莫弓离没有去拦着她,因为拦下来也没有,她想要去,便一定会去。
不知从何处,莫弓离找来了一只铁楸,然后,从龙家的大门,一直到眼前那里,所有人都被他掩埋了。
他怎么不在?莫弓离将布衣老人掩埋后,冷静的想了想,不知为什么,龙家的禁地有人在召唤他,或者说,不是人,他慢慢走了过去。
千里桃林,纷飞的桃花,漫天起舞,淡淡的笛音传来,莫弓离望了过去,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好似这是理所当然一般。
“你来了?”那人微笑道。
“我来了!”莫弓离点头笑了笑。
“不要让她去报仇,让她好好活下去!”那人咳嗽了几声,脸色越加的苍白。
“我知道,也会不让她去的!”莫弓离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获得的东西是你的!”他又咳嗽了几声挣扎着想要站直,可是他却不得不坐下去,因为,他全身都是伤,白色的长袍也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你的路很远很远,已经有人想要夺你的造化了,你的未来注定了是血雨腥风,如果不想就这样死去,你只有斩杀三千敌!这是命运也是你的宿命!”
莫弓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白衣老人慈祥的一笑只是慈祥中却带着一丝丝的不甘心:“她,我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她!”
莫弓离神色一黯,白衣老人就这样笑着睡在了桃花上。
千里桃林,莫弓离将白衣老人埋在了布衣老人旁,看向千里桃林,看向了龙家的禁地,看向了曾经将他与她一同封印的那块水晶石,然后,走了,没有再多看一眼,因为他知道,他会带着她回来的,他也知道,现在再如何的看,也没有用的,既然如此,何必多看?
雨,还在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祭奠龙家被杀的那些人。
莫弓离向着她离开的地方走了,他并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从那里走的,因为他没有见到,但是直觉告诉他,她是从这里走的。
龙家外,靠近玄荒边缘有一处名叫断龙谷的地方,那里此时却是烟火滔天,因为,有人要从这里过去,而,有人不肯,在那个血与火的时代,只有用最初的方法也是最野蛮的方法。
战斗!
白色的剑光,纯澈的剑法,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一斩,每一刺都是致命的。
同样是白色的剑光,也是纯澈的剑法,也是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唯一不同的是,每一挡,每一守,都是不忍的。所以,他纯澈的剑法不再纯澈。
剑与剑的碰撞,摩擦出了火花,清冷的风吹过,不知是谁的鬓角被寒冷的剑芒斩断,没有多余的剑势,四周很平静,除了在这断龙谷埋伏的人外。
“留下吧!”清冷的剑芒映着莫弓离的脸,他的眉头紧皱着。
她没有回答,莫弓离摇了摇头,断云剑法,他很久没有使用了,但是现在使用出来,依旧如此的好用。
莫弓离化作而来白色的剑芒,不知是他化作了剑,还是剑化作了他,龙雪颜只见到一把剑刺向了自己,破空的声音从耳边掠过。
她瞪大了眼睛。
莫弓离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你不是我的对手!”
“为什么?”龙雪颜右手颤抖着,因为,莫弓离将她右手的经脉震碎了,就在刚才的一刹那,鲜血留下的一刹那。
莫弓离深吸了一口气,很不想回答,却又不得不回答:“我在你走之后,便踏入了炼魂!”
炼魂吗?龙雪颜轻笑一声,炼魂能够挡住自己吗?难道自己真的太过于自以为是了吗?突然,她很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将眼泪哭尽了!
“回去吧!”莫弓离沉重的叹息而来一声,却又坚定的说道:“你的仇!我来报!”
龙雪颜浑身一震,双眼中弥漫出难以置信。
“他说了,叫我好好保护你!”莫弓离淡淡的说道:“我答应了他!所以,你不能去,因为你会死!”
会死么?龙雪颜将剑拿到了左手,然后重重的插在了地上。
“我们回去吧!”莫弓离没有等她回答,将她抱了起来。
龙家千里桃林,依旧是桃花盛开。
只是,和那天不同了,没有了血腥味,那桃林之中也多了一座竹屋,而在竹屋前方,少女正挽着竹篮,摘着桃花,她是龙雪颜。
“我要走了!”莫弓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语气不变的说道,可能是因为他在那里看了远古,所以,看透了很多事,又或者说,那是一个结,他走不出来,便只能这样。
龙雪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摘着树上的桃花,不知,她想要怎么样。
莫弓离没有等下去,而是向着桃花林深处的某个地方拱了拱手,然后走了。
就在他想要走的那一刻,龙雪颜转过了身来,轻启朱唇:“什么时候回来?”
他顿了顿,轻声说道:“等到桃花落尽的那天!”
不知道龙雪颜有没有听到,莫弓离却没有再说,因为,桃花落尽,很快,但是这千里桃林的桃花落尽,却要很久很久,但是总是有时间的,因为十年,她等得起。
“我等你十年!”龙雪颜冲着莫弓离离去处大吼道。
龙家千里外的平原上,数辆马车正在奔驰着,在其后数十身穿黑袍的人紧追不放,不多时,那数辆马车便被拦截了下来。
一个身穿黑袍,戴着面巾的人从人群中骑着马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