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心和她吵嘴,任她在背上踢了一阵也不吭声,只是怔怔望着忙碌挖掘的雇佣兵们。她眉一挑,脚下一个用力,直接将他踹倒在沙地里,啃了满嘴黄沙。他爬了起来,吐掉嘴里的沙土,抹了抹唇,竟是连开口骂她都懒。
面对这样的他,她一时还真没办法处置了,索性盘腿在沙地上坐下,正想再说点什么,他就先开口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满不以为然,“你都安静了几天,再静也静不出结果。”
陆振宇望着远处一阵沉默,末了只蹦出两个字:“求你。”
“你……”安远琪话到嘴边吞了回去。他连这两个字都对她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即使自认脸皮厚比城墙,她也一时找不到说话的理由。
此间片刻静了下来,只听得远远挖掘泥土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
于晓曼找到了?她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话音传来的方向飞奔。陆振宇也想像她一样飞奔,现实却是连轮椅都爬不上去。他心急如焚,在原地试了无数遍也爬不上轮椅,等到警卫过来扶他的时候,他已经跌得满身是沙土。“快,去看看,是不是小曼找到了!”
警卫摇摇头说:“不是,只是发现地底下的一个墓洞。”
他们来到发现墓洞的地方,众人都已经在那里研究着新发现的洞穴。简言拿着探照灯一头就钻进洞穴去,莫冠尘和风擎夜,宇文捷和方东凌,组成几个小组的雇佣兵也陆续进入洞穴找人。陆振宇想跟着下去,但别说进洞去,就是从地面下到洞穴都有困难。
他趁警卫不留意,翻身一滚滚落在洞顶被挖出来的斜坡上,本想一口气滚至洞口,冷不防从模里闪出一个人影,将他堵在了土坡上。
安远琪叉开腿挡在他面前,“你想干什么?”
“不用你管!”他爬坐起来,将她往边上推,目标还是那个不大不小的洞口。
她冷眼旁观,就在他即将翻身滚下去时,弯腰,双手抓住他的衣领,使出蛮力往上拖,一路像拖货物一样将他拖回到地平面,为防他再试图滚下去,硬又将他往帐篷方向拖了一段距离,确保他没办法再靠近洞口乱来。
经过了这几天的相处,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一点,当安远琪要找陆振宇麻烦时,周围的人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很容易受池鱼之殃。秉持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真理,所有留守在地面上的人都保持远观状态。
只见陆振宇歪坐在沙地上,用力甩开安远琪的手,顺带扬起了一阵沙尘。后者偏头避开迎面飞来的尘土,仍不可避免的沾了一鼻子灰。她甩了甩头,抖掉发上的沙子,劈头就问:“你还要发什么疯?小曼不见了谁心里不难过?谁心里不着急?简言挖得手都破皮了,惜惜被晒得晕倒了,你以为我们都是吃饱了撑的跑来沙漠里晒太阳吃泥沙?”
“你又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小曼是我妹妹,我来不及给她过过一个生日的妹妹,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了……”
“小曼不会死!”安远琪斩钉截铁的打断他,一惯淡定的表情也被激动取代。她揪着他的衣领强调:“听见没有,小曼是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小曼……”陆振宇何尝不知道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忧心如焚?只是心中的悲痛和悔恨无处宣泄,他宁可此刻被活埋在地下的人是他,宁可用这条烂命换妹妹的安然无恙。
然而老天仿佛没有听到他心内强烈的祈祷,下洞穴去寻人的一大群人去了大半天也没有找着,有回来报讯的人,只说洞穴暗道太多,错踪复杂,大家分头寻了半天也未能将里面找个遍,估摸着天要亮了,上来拿食物下去,看样子还要花很长的时间。
天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落地溅起无数泥沙,一望无垠的沙漠被乌云和雨幕罩出灰蒙蒙的一片。大多数人躲到了帐篷下避雨,陆振宇却坐在被打湿的黄沙上一动不动。他不动,安过琪也不动,茫茫天地间,就剩两个人在雨幕中被淋成了落汤鸡。
安远琪任由雨水冲涮过脸面,隔了许久才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此时距离于晓曼出事的时间已经超过一百小时,也代表她生还的希望所剩无几。终于,她蹲了下来,按住陆振宇的肩,“我们回帐篷里去。”
他猛然挥开她的手,迎着雨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发疯似的大吼:“你凭什么这样欺负人!我从小到大做过的混蛋事还不够多吗,为什么现在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小曼从没做过一件坏事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如果非要有人死,该死的人也是我,我现在命令你,马上把小曼还给我!还给我!”
这男人疯了!安远琪瞪着他,默然听着他疯狂的喊叫。“陆振宇,你少幼稚了!”
他对她的话置若未闻,不管不顾地继续骂天。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喊不出声来了,才一屁股坐在湿湿地沙地上,手握成拳用力的捶打着沙地。这沙地并非纯粹的沙子,还有石砾,他这么用力捶打,不出一会就捶破了皮。鲜血滴落沙砾,瞬间就被雨水冲进沙里不见了痕迹。
安远琪冷眼看了会,直到看不下去,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自残,“我说,你要死不活的,一会小曼被救上来了看到这鬼样子,指不定给你活活吓死。”
这算什么安慰人的语句?顾惜惜远远听着好友安慰人的话,替好友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