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陆振宇抓着自己的手突然又收紧了,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安远琪的目光就移向关文杰,平静地望进他迸射出恶毒光芒的眼,淡淡说:“陆振宇只是眼睛瞎了,你却是心瞎了。”
关文杰就笑问:“小琪,你认识他那么多年,难道还没看清他的本性?”
她瞥了他一眼,表情认真异常地说:“所以我才说他是眼睛瞎了,而你是心瞎了。”
关文杰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陆振宇却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握着她的手也松开了。“真是个让男人望而生畏的疯女人。”
安远琪之所以说陆振宇是眼睛瞎了而关文杰是心瞎了,原因其来有自。陆振宇对亲妹妹于晓曼的偏激来自于母亲的灌输和欺骗。陆夫人因为对于晓曼的妈妈怀恨在心,从小就灌输给儿子不正当的思想,甚至恶意隐瞒了于晓曼和他的血亲关系,用以唆使他对“小三的女儿”进行报复,一骗就是二十几年。当幡然醒悟自己对亲妹妹犯下的错后,最痛苦的莫过于他自己。从这点上说起来,陆振宇也是个受害者。
安远琪并不同情这个受害者,却也明白一切情有可原。关文杰的情况就不同了,明知道吴应柔的死是不可抗因素,即使陆振宇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他也没有任何权利报复他。他可以恨陆振宇,可以对他不假辞色,却不能放任自己对他周围的人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由他的表现,她可以看出这个人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灵。
眼睛瞎了不可怕,心瞎了眼睛却没瞎的人才可怕。
这天的晚餐安远琪是和关文杰一起吃的,在安妈妈订好的饭店里,还是浪漫的烛光晚餐。餐桌上的气氛一点也不浪漫,甚至有些低气压,主要原因来自关文杰其人。从疗养院出来后,他的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之前每次见她时的风度翩翩和儒雅姿态早不复存在,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从疗养院开车到市区的希尔顿饭店要四十多分钟,这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他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安远琪也没有局促,闲适地坐在车后座,或看看窗外景色,或低首用手机浏览感兴趣的网页,最后索性就掏出MP4,塞上耳塞听歌。来到饭店后,两人各自落座,也不需点菜,服务生在确认了两人身份后就端上安妈妈订好的餐点。
安远琪自顾自开吃,任由“关文杰牌低气压”在周围弥漫。
安妈妈不愧是连安远琪都佩服的彪悍妈妈,不但订了烛光晚餐,还点了琴师来演奏。她对此不感兴趣,倒是关文杰在小提琴曲响起的时候整个人怔愣住了。他细细听着,手指甚至随着音乐的节奏微微的敲着台面。她注意到他的表情渐趋柔和,身上辐射出的冷冽慢慢减弱,周围的气压逐渐回升到正常水平。
注意到她的目光,关文杰飘忽的眼神重回餐桌上,打破了沉默。“这是小柔最喜欢的小夜曲,为了哄她开心,我瞒着家里偷偷学小提琴,结果只学会了这一首。”
“哦?”安远琪停下切牛排的动作,见他望着琴师手里的小提琴一脸缅怀的样子,就凑趣的提议,“拉给我听听如何?”
关文杰看了她一眼,居然微微颔首答应了。他起身走向琴师,和琴师低语了几句,后者将小提琴和弦一并交给他后退到房间角落。他拿过琴,架在肩膀上,试了试音,就缓缓拉了起来。
他拉得很认真,很专注,安远琪有理由相信他不是拉给她听,而是拉给吴应柔听。一曲结束,她也不知道这首曲叫什么名字。他没说,她也没问。虽然接下来两人仍然各自沉默,但气氛相对融洽了不少。
饭后关文杰送她回公寓。还在回公寓的车上时,安妈妈的电话就来了,问安远琪晚餐怎么样,又问对男方的感觉怎么样?她都敷衍了事。才挂了电话,关文杰的电话又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显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别具深意地说:“我妈。”
“要我帮你开车?”安远琪故意曲解他的话意。
关文杰就戴上耳塞接起电话,先是唤了一声妈,接着就是一串挺好的,嗯,还不错,可以,好的,知道,最后以一句“我正送她回家。”结尾,等他挂了电话,又对安远琪说:“我妈很中意你当关家的媳妇。”
“那又不代表什么。”安远琪不以为然。
他却摇头说:“你和我都是剩男剩女,双方父母都很着急了,两家又是世交,看今天的样子,我们的婚期很快会提上日程。”
“安家和关家只是认识而已,谈不上世交吧?”要不然她也不会今天才听老妈子提起。
关文杰露出离开疗养院后第一个笑容,“无论如何,这门亲事我不反对就代表确定了一半。”
不知他这份自信从哪来?安远琪淡淡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相信关先生也明白。”
“当然,我还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的笑容不改,同时话中有话。
她无需去琢磨他的话意,眼看着车子进入自家公寓小区,便拿了手提包,待他停稳就拉开车门下车。
关文杰也迅速下车,追上来,将她堵在车尾。他双手撑在车盖上,将她困在车子和自己之间,低头对她说:“说实话我挺喜你的性格,够格当我老婆,跟你结婚既顺了两家老人的意思,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如果你并不喜欢陆振宇的话,跟着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安远琪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顾惜惜小说里那些女主一样被男人“困”在胸前。她琢磨着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的暧昧程度,再比对一下自己当下哭笑不得的心理,意识到自己得跟这位把事情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