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是命里注定的,由不得你想怎样便怎样。比如我——爱新觉罗。胤祯。哦,现在应该叫允禵了。因为当今的皇帝是我的四哥,爱新觉罗。胤禛的儿子弘历!他登基了,这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是他阿玛在优秀的儿子,也是仅剩的两个儿子之一。登基继位不到一个月,他就来看我了,这倒叫我多少有些诧异。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是来问那个故事的。这让我很意外。他只是淡淡地一笑说。“我想知道那个故事,想知道你们和她的一切。”皱皱眉,我问道。“为什么?”
“就因为十三叔的多情和先帝以及几位叔叔的痴心!”
是了,我明白了,我的皇上四哥其实和我们是一样的失意。苦笑了一下,心里自然就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那些足以影响我一生的往事……
从哪里说起呢?还是从第一次见到她说起吧。那天我要去做什么来的?哦,对了,是八哥差人叫我火速赶往他的府邸。太子那边又张狂上了,四哥和十三哥如今变成了他的左膀右臂,拼命的办差,拼命的和八哥作对。本来,这也没什么,我虽然和八哥亲厚,可也不见得就愿意看见他做皇帝!只是看不惯太子那张牙舞爪的样儿,也不愿意看见十三老是跟在四哥身后的情形。我才是他的嫡亲弟弟,为什么他对我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对十三哥却总会露出温和的一面?难道我不如十三哥?
或者是因为额娘对我更加亲近?可是,他还不是自幼就养在佟佳贵妃的身边?那是别人想也想不来的福气,比如八哥!
他还嫉妒我么?他自幼就跟在皇阿玛身边,得皇阿玛亲自教诲,朝夕相处,那父子之情虽比不上太子,却比其他阿哥强上百倍了!
骑在马上,我心里像烧着一把火。皇上派四哥和老十三去江南筹款赈灾,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九哥身上。一百二十万两的银子里有一多半儿都是九哥的啊!真是狠啊,一边和我们虚情假意的周旋,一边暗地里放冷箭算计我们。四哥,您真是好高的手段啊!
街市上很热闹,人来车往,欢歌笑语的。只是,我所过之处顿时就掀起了一阵恐慌。因为我的马实在是太快了。老实说,每逢这时,我会很自然地涌起一股骄傲的感觉。谁说人不分高低贵贱了?有人生来就是奴才、贱民。而有些人生来就衔着金汤匙,比如我们这些皇子龙孙。这是命中注定的,是你想攀也攀不上的。
就在我恣意狂奔的时候,意外出现了。一个小孩儿,猛地自人群中钻了出来,距我也就三十米了。我的马很快,就算立刻勒马也未必就停的住。我心里也有些着急了,若真的踩死了他,老爷子不定得怎么训斥我呢。
可是,更叫我意外的事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利落地闪出来抱住那孩子滚到了路旁,我的马也险险的停住了!
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一身狼藉却泰然自若的——女人?居然是个女人,不,确切的说是个女孩子。她应该不大吧?看那样子也就十三四岁。只是,这样一个丫头,胆子倒是很大,也不怕被马踩死。呵呵,有意思。
开口询问她的名字,却碰了一鼻子灰,真是个不知好赖死丫头。爷想知道的有不能如愿的吗?哼。
她还是说了,眼中似乎闪现出片刻的惊慌,“我叫凌嫣。”
凌嫣?嗯,很好的名字,果然配得上她。看着她满脸的不耐,我忽然兴起戏弄的她的念头,便歪着头问她家住哪里。这回,她终于发作了,狠狠地剜了我两眼道。“偏不告诉你!”
呵呵,有趣的丫头。你不告诉爷,爷就不能知道了吗?笑话!噙着笑看着她飞奔而去,原先堵在心里的烦闷竟一扫而光了。或许,我可以把这个丫头弄到身边来。这样,我的生活就不乏味了。很少有女人会像她一般胆大,敢从马蹄子下救人的。看她的样子,一定倔的很。
议完事,我回府去了。因心里有事,也就忘了那个丫头了。后来,再一次遇见她,我才记起这档子事来。老远的看见她凭栏而坐,脸上带着几许凄迷,眼中隐约还有清泪。这可让我有些诧异。莫不是在家里受了委屈?看她的装束,家境应该还不错。可是,富家小姐可以随便女扮男装上街吗?注视了她一会儿,我忽然觉得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别于他人的味道——孤傲、空灵,似乎又洞悉世情!这太诡异了,这么小的一个丫头怎么会让我有那样的感觉?就在我思索的空挡,她也发现我了……
脸上的神情、神情……还真叫我极不舒服!
那是讶异?后悔?无奈?
哼,爷长的像夜叉么?臭丫头。暗骂了一句,我信步走进茶楼,“真的是你,怎么穿了男装?我一时竟没认出来。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缘。别来无恙啊。凌嫣姑娘!”
呵呵,看她一脸的气愤,我就觉得好笑。穿男装就是男人啊?嘿嘿。
“如果您刚才假装没看见我或是现在抬脚就走,这“有缘”之说就不成立了。再说,穿什么样的衣裳也不劳阁下费心。”她好生犀利的话语,完全不留情面。只是,她的脾气也未免太大了吧?不过,看惯了温柔和顺的美人儿,偶尔遇上一个伶牙俐齿的倔丫头反而引起了我的兴趣。想我也是一表人才啊,难道她竟完全视若无睹吗?我的自尊心啊……
女人嘛,都一样,喜欢人家奉承,夸自己漂亮,那我就试试吧。果然,才夸了她一句,就见她原本阴郁的小脸儿上绽放出骄傲的神色来了。和八嫂一样,也是个爱臭美的!但是,她眼中比八嫂多了一些东西。那是一种叫做自信的光彩!瞬间的失神之后,我脱口而出,“可我还是喜欢看你着女装的样子,明儿换回来吧。”声音柔的我自己都觉奇怪。就是对自己的福晋,我也没有这样过。或许收了她是个不错的主意……
“为什么要让你看?你可不是我的‘悦己者’。请您自便,恕我不能奉陪了。香雪,我们走。”不耐的语气和略带厌恶的神情——她惹怒我了!
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我生气地说。“站住!”她顿时就慌了,立刻就挣扎起来。看到她的惊慌,我心里的火气降下来了。终于害怕了,我就说嘛,再厉害不过是个女人。就在我琢磨该怎么善后的时候,八哥他们来了!
十哥戏谑揶揄的话使得我心里一凛,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非常想把她藏起来。后来的事叫我忍不住了。她竟然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拖着腮打量起八哥他们来了。不仅如此,那神态还颇为生动。赞叹、感慨、无奈、欣羡、垂涎……
垂涎?这让我很不舒服。我承认八哥我没有八哥玉树临风的气质,没有九哥阴柔俊俏的外表,没有十哥爽朗的笑晏。可是,反过来说,八哥没我朝气蓬勃,九哥没我阳光俊朗,十哥没我儒雅内敛!嘿嘿。
但是,我们遇到两次了,她怎么就不这样打量我呢?哼。待看到她花痴一般朝十哥傻笑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没见我那大大咧咧的十哥脸都被她笑红了么?狠狠地拽了她一下,又用眼神警告她安分点儿,才见她有了正常的反应——脸红了!红的像三月的桃花,格外的娇艳。谁知,她在害羞之后的反应竟是一下子跳起来,不伦不类地说了句“家中有事,少陪了”的蠢话就非一般逃跑了!害我连抓住她的机会都没有。
下意识地追出去一看……没人了?这死丫头,跑哪里去了?有心去附近找找,奈何八哥他们还在里面。只好无奈地回去了。一进门,就被十哥笑话了一番,连八哥和九哥的脸上都是戏谑的笑容。都是那丫头惹的,爷要是不把你找出来誓不罢休!
回家后,我赶紧叫来从人悄悄的去京城打听那个丫头的下落。本来以为很容易的事,谁知竟把我气了个半死。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那丫头骗了我?
就在我气急败坏、一筹莫展的时候,这丫头竟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居然说四哥内眷的妹子!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虽说我们满人家的女孩儿童不像汉人的小姐那般娇滴滴的。可像她这样的倒也不多见,何况还骗了我!
钮钴禄。凝嫣!
这个名字在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相缠我一生……
不是没有看到四哥和老十三眼中的探询,只是我不想理会。至于那个丫头怎么说……我想,凭她在席上跟我斗嘴的架势上看,应该不会有什么。何况,即便有什么我也不怕。大不了就收她进门好了。这丫头相貌不错,出身也不是问题,还这样有趣。收了她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但是,没几日,我这种可有可无的心态就被别的东西取代了。那是嫉妒!
她和老十三一起出游了!不仅如此,还和他公然坐一辆马车。一去就是一天,一直到天黑才回来!这让我很不舒服,难道我比不上老十三?怒气冲冲的到四哥家里,连四哥的面儿都没见,我就直接往花园去了。撞上她之后,我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质问她为什么跟老十三同乘一辆马车?她的神色有些尴尬了,似乎还有些愧疚的样子。听着她柔声的解释原因,我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开心了。她对我不是无动于衷……
欣喜之下,我也放柔了口气说。“嫣儿,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若她说是,我就立刻进宫去求额娘把她给了我。
她顿时就涨红了双颊,结结巴巴地说。“啊?我,这……”够了,我明白了,她也喜欢我的……也?那就是说我喜欢她?呵呵,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我不快,反而莫名其妙地牵动了我心底从来不曾有过的一种情感。酸涩又甜蜜,窃喜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