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栖晨幕苍穹暗,楼隐疏枝碧影幢。
几处东风传暖信,谁家绮梦溢寒窗。
新芳陌上离人孑,旧垒檐前燕子双。
若问相思多少点,桃花一夜满春江。
红衣少女摇了摇头,脸上微微一红。
吴铮道:“女娃子喝什么酒,周公子不用招呼她。”二人喝了几杯,吴铮这才问道:“周公子,方才你说要高诉我关于周大人的什么事情?”
周吕旺微笑道:“实不相瞒,周某就是吴壮士要去投奔的那个周大人。”见吴铮似是不信,遂将自己如何被朝廷诬陷陷害,自己又如何与官军联合起来去梁山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吴铮听罢,心下再无怀疑,那红衣少女忽然道:“周公子果真就是惠县的那个人人称颂的周大人么?”
周吕旺呵呵一笑,道:“如假包换,若是二位还不信,也可自行去问我的从人,他们之中有许多都是从惠县来的,说不定还可向他们打听到壮大你的亲戚哩。”
吴铮见他说得坦然,亦知他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开怀道:“周大人,没想到老吴还没到惠县就遇上正主儿了,这太好了。”低头抓起酒杯,敬了一杯,周吕旺也随之一饮而荆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交谈,两壶黄酒很快喝干,周吕旺招来店伙,又叫了两壶来,这时,吴铮忽然道:“周大人,这是小女,小名琴儿,琴棋书画的琴,她自幼和她娘学了一身好本领,连老吴也不是她对手哩。”
忽然说到自己,正听二人谈话听得入神的吴琴儿大窘,脸颊儿飞红,嗔道:“爹,你好好的,说我作甚?”
周吕旺见吴铮望向自己的眼里,竟然好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脸上也挂不住了,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想起艾洛娜来,不知她如何了,那日在临潢和马扎尔人赛球,也没见到她出现,自己与她终究是有缘无份,想到这里,面上黯然,一时竟忘了坐在对面的吴铮两父女。
吴铮是个粗豪汉子,对周吕旺的失神毫不察觉,只顾取笑女儿,而吴琴儿心细,怎会瞧不出端倪?对父亲道:“爹,你喝醉了罢?”
吴铮笑道:“爹才喝了几杯啊,又怎么会喝醉!”转而又向周吕旺道:“周大人,老吴是个粗人,也不怎么会说话,你看小女如何?”
周吕旺一怔,心想,这人还真是个粗人没错,哪有初次见面就说得这么露骨的?周吕旺尴尬一笑,向吴琴儿瞧去,这吴琴儿早已羞得只顾垂头检查桌子上是否干净了,一只手却伸向了父亲的酒杯,想来是欲借饮酒来遮掩一下吧,谁料酒甫入喉,被呛了个狠的,直咳得眼泪儿乱飞,吴铮与周吕旺瞧得有趣,俱是哈哈大笑,吴琴儿臊得没处儿藏,跳将起来,白了父亲一眼,道:“琴儿去照看一下行李!”说罢,飞也似的逃了。
吴铮见女儿离去,微笑道:“周大人,老吴我可没有喝多,其实老吴心里明镜似的,琴儿她娘走了好几年了,我一个大男人牵扯她也不容易,就盼着能看到琴儿她能嫁个疼惜她的男人,将来老吴下去寻她娘时,也就放心了。”说着说着,不知触动了哪根心弦,眼眶儿红了起来,周吕旺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吴铮将桌上的酒一口气喝干,又道:“周大人,老吴可不是个粗胚,怎也知道如此会令大人小瞧了,但是,老吴我今天就仗着这酒厚颜一回,大人,你看我这女儿的容貌是否还过得去?”
周吕旺尽管早已是做过一县之主的人了,况且皇宫大院、皇帝的金銮殿、两军阵前,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眼下却被这小阵仗给闹得面红耳赤,毕竟,他还是个刚刚满二十岁的小青年,还未经历过这些,吴铮这么说,确实令他招架不住了。
“这个,这个…”周吕旺红着脸,颇感为难,虽说吴琴儿长得很是漂亮,加上习武的缘故,身材更是健美,但周吕旺毕竟是个现代来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正自踌躇,吴铮道:“若是大人为难,这事以后再说吧。”
周吕旺见吴铮似乎并无不悦,松了一口气,额前汗水涔涔。又敬了吴铮几杯,心头平稳下来,随口问道:“吴壮士,你是山东人么?”
吴铮道:“老吴是山东人,周大人叫我老吴就行,在周大人面前,怎敢自承壮士,周大人打辽狗时以一当百,威风八面,我若还敢说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岂不叫人笑落了大牙?”
周吕旺笑道:“当日确是和辽人干了一仗,但却决不是什么以一当百,打退了辽人不假,实是非我一人之功,此事不提也罢,山东人素来直爽,原来果真如此,好,老吴,惠县目前暂时是去不得了,不知老吴可有何打算么?”
吴铮忽然推开长凳,拜倒在地,道:“请大人收留老吴,老吴愿追随大人!”这一声好似雷鸣般的大吼,登时将正端着酒来的店伙吓得手一颤,“咣当”一声,酒壶滚落,热腾腾的酒洒了一地。
周吕旺赶紧离座将吴铮扶起,道:“老吴,切不可如此,这里人多耳杂,回去再说。”吴铮顺势站起,周吕旺见那店伙苦着脸望着打翻的酒壶,叫道:“小哥儿别急,打翻的酒算本公子账上了,再去送两壶来!”
那店伙见不用自己赔了,欢天喜地地谢了而去。
二人正谈得高兴,也没发觉吴琴儿去了许久未回,刚才那打翻了酒的店伙忽然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周吕旺皱眉道:“这个伙计还真冒失!”话音刚落,店伙急道:“两位客官,刚才与您二位同坐一桌的那位姑娘出事了!”
两人均是一惊,霍然站起,顺着店伙指引的方向跑去。
这酒店的门口早已围了一满圈了,周吕旺与吴铮挤开人群,只见吴琴儿正叉着腰,指着一个倒地捂着脸颊的富家公子哥大骂,而在她身周,十余个家丁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正呻吟叫唤不止。
周吕旺瞧得瞠目结舌,吴铮却是皱紧了眉头,紧随其后而来的店伙更是张大了嘴巴,惊呼了一声,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何自己回去报个信的工夫,这个被恶少围起调戏的小姑娘竟然就放倒了所有人了。
得意的吴琴儿正在与那狼狈恶少进行着“还敢不敢”和“再也不敢了”的俗套对白,猛地瞧见父亲与周吕旺来到跟前,登时从一个威风凛凛的巾帼英雄变作了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红着脸走了过来。
吴铮喝道:“你怎么又欺负弱小!我三番五次地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吴琴儿委委屈屈地道:“爹,是他们先,先…”
吴铮不满地哼了一声,径直向那恶少走去,温言道:“这位公子,你没受伤吧?”
周吕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父女,这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父亲不去安慰女儿,反而向那恶少慰问!
那恶少左边脸颊印着一个巴掌印,已然肿得似馒头一般,嘴唇也裂出血来,显是伤得不轻,兀自在那儿哼哼唧唧地叫唤着,“竟敢打本少爷,本少爷回,回去叫我爹,我爹来抓你们!”
吴琴儿在一旁大怒道:“你说什么!”话一出口,猛然醒起什么,偷偷望了周吕旺一眼,又低下头去搓弄着衣角。
恶少被吴琴儿一喝,吃了一惊,急忙跳了起来,多路便逃,连那些躺了满地的手下也不顾了。
周吕旺看了看仍是一脸责怪的吴铮,又看了看一脸羞色的吴琴儿,这个模样,简直和刚才威风有着天壤之别。
当围观之人散去时,周吕旺塞了一锭银子给店伙,道:“拿去结账,多余的打赏你!”一顿饭钱用不了二钱银子,而店伙掂着手里的份量,足有一两,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正在这时,只见远处急奔来十几个人,为首一人,正是秦明。
“大人,你没事吧!”秦明听说酒店这边有人打架,放心不下,带了十几个赶了来,见周吕旺好好地站在那里,才放了心。周吕旺笑道:“没事,秦明,我来跟你介绍,吴铮,吴壮士,还有这位,琴儿姑娘,从今天起,他们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