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希浩很郁闷,坐在路边烧烤档喝着啤酒。夏小汀对他的态度简直一落千丈,糟糕透顶。除非有事儿和他交代,其他时候,夏小汀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两个人各怀心事,小心翼翼,彼此不惊扰彼此,夏小汀完全当他不存在。
关希浩对这种不存在感极为失望,向东说的对,自己一没钱,二没有社会地位,凭什么让人家那么优秀的女生喜欢自己呢?光凭自己长得帅?帅到爆的男人有的是,自己未必就是人家眼中的那盘菜,还是清醒些吧,不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俗语就会在自己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关希浩清楚自己的实力,决定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承认无法达到夏小汀的要求,喜欢一个人就是让她变得更幸福更快乐,能做到这点,这男人也没白做。
北方的冬天喝啤酒绝对刺激,几杯下肚后,关希浩就有些发晕了。不能再喝了,不能满身酒气地回去,他是保姆,保姆是不能喝醉的。
关希浩起身结账,可一摸兜,钱包忘带了,他记得出门前换了一条裤子,钱包就在那条裤子的口袋里。
关希浩站在那支支吾吾,服务员看关希浩半天掏不出钱来,便跑去叫老板过来。老板站在关希浩面前不说话,听他的解释。
“老板,我忘记带钱包,要不,下次补给你?”关希浩用征求的口气说。
老板是个胖子,块头大,站在那不言不语就有一股震慑力。
“再不行,麻烦叫个伙计跟我回家去取?”关希浩已经很尴尬了,他绝不是诚心找这麻烦。
“别说没用的,吃饭给钱!”胖老板大叫。
“我这不是忘带钱包了吗?我全身上下就这一部手机,要不押你这?”
老板看了看手机,嘴一撇,“这手机我有一堆,你要不要?”
“我打电话叫朋友送过来!”关希浩想到打求助电话。可丁健和向东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关机了,巧得无话可说。
胖老板见关希浩像在耍花样,上前一步,将肚子顶在关希浩身上,怒目圆睁,问道:“这钱你给是不给?”
关希浩一见胖老板来凶的,马上有股怒火莫名地燃烧起来,“不就几十块钱吗,叫你们跟我回去拿,你不去,把手机押你这你也不干,你说吧,怎么办?实在不行剁我一根手指得了!”
“哟,你倒凶起来了你?吃霸王餐吃我头上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吃什么长大的!”胖老板拍桌子骂道。
关希浩想笑,我管你吃什么长大的。
胖老板继续咋呼,引得其他食客纷纷投来厌烦的眼神。
与此同时,路边上停着一辆轿车,沈括就坐在车里。他看着胖老板对关希浩指手画脚,心底却暗自得意。他知道关希浩在夏小汀家做保姆,恨不得关希浩被胖老板打个乌眼青,他要看关希浩的笑话。
几番争执后,关希浩和胖老板并没有过激的肢体行为,沈括有些不耐烦,还等着看热闹呢,真扫兴。沈括刚要踩油门,马上又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打开车门。
“这位先生的账我来替他付!”沈括从皮夹里抽出三百元,甩在胖老板面前。
胖老板一愣,马上露出笑脸,态度也谦卑起来,“是沈老板啊!误会,误会,一场误会!”
沈括一摆手,态度极其严肃,说道:“这是我朋友家的保姆,你放心,就算我今天没有赶上,我朋友日后也会给你补上的!”
“那是那是!”胖老板的凶悍劲荡然无存。
关希浩有些尴尬,这种情况下,居然撞见了他,算不算冤家路窄呢?而且他发现旁边的食客都在议论纷纷,好像都在质疑自己男保姆的身份。
“我朋友到处找你,你居然跑这喝酒来了,是不是不想做了?”沈括的架势绝对压过了关希浩。
关希浩强压怒火,这人真卑鄙,居然用这种手段当众侮辱自己!
沈括的目的已经达到,旁边食客们的议论是沈括报复关希浩最好的武器。
关希浩这局输了,输得一点儿面子也没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战争,不一定要用武力解决,有时,对方的气场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关希浩的气场太弱。
郝梅叫夏小汀出来吃饭,在餐厅,郝梅拉着女儿的手亲昵得不得了。她得知沈括和自己的女儿共进晚餐,立马打电话约女儿出来吃饭。天啊,这不是天遂人愿了吗?郝梅一心一意期盼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当妈的能不乐吗?
“你终于开窍了,这才是妈的乖女儿嘛!”
夏小汀并不觉得有多值得开心,吃顿饭能说明什么,要是吃顿饭就能把终身大事定下了,她夏小汀还用得着这么忧心忡忡吗?她早成孩子他妈了。
“沈括的条件相当不错,你嫁过去后就成了阔太太,没有公婆在身边,就过你们的二人世界,这种条件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哦!”
“我不稀罕当什么阔太太,只要人好。”尽管二人世界听起来还挺有诱惑力。
“沈括的人品你还不了解?你们在一起三年,人家可是一心一意对你,就算当初是他提出的分手,那只能当年纪轻不懂爱情。现在他想明白了,还是觉得你最好,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女儿啊,你可不能眼睁睁让他溜走啊!”
夏小汀看着郝梅,难道自己和沈括的姻缘真的就是前世注定好的?兜了一圈,又回到起点,这就是缘分吧!
“你都三十了,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哪那么容易?你和沈括毕竟相爱过,对对方的脾气都一清二楚,这也免得花时间了解对方了,你们今年结婚,我来年就能抱外孙了!”郝梅乐得合不拢嘴,女儿的终身大事是她一辈子最关心的事情。
“妈,你真觉得我只能嫁给沈括吗?”夏小汀迷茫地看着妈妈。
“当然,你接触的男孩子中,也就沈括合妈的意,妈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听妈的!”
夏小汀不吱声了。沈括,虽然这个人曾让她伤心过,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再见面多少还是能勾起以往不少甜蜜的回忆。沈括心细,有较好的言谈举止,现在更是钻石级别的成功男士,这些都堪称女人心目中最佳的择偶标准,她夏小汀还有什么可挑剔,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放心,有妈在你身边,他以后要是敢给你半点儿气受,妈决不饶他!”
夏小汀垂下眼帘,思忖半天,像作出一个重大决定一样,重重地点下头。这意味着,夏小汀决定嫁给沈括了。
“太好了,女儿!”郝梅一下子抱住了夏小汀,在她的脸蛋上亲了又亲。
当天晚上,沈括再次约夏小汀,约会地点居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一个装修极其精致的书店。
六年前,这个书店便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如今书店里多了咖啡座、品茶厅,一个多元化的休闲场所在喧闹的都市里呈现的是一份难能可贵的静谧,像极了一位温和少女的胸怀,把那份博大与悠远呈现在探究她内在的人眼前,叫人不肯轻易触碰。
三年里,夏小汀一直避开这个地方,像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地方,与她毫不相干。今天,当她再次面对它的这一刻,一种穿越时空的恍惚感,令夏小汀的内心激荡起无数涟漪,是感叹,是彷徨,还是对过去有那么一点儿怀念?
夏小汀记得第一次遇见沈括,是一个有着月光的晚上,她一个人漫步靠近这家书店,被里面柔和的灯光吸引,于是,鬼使神差走了进去。有时,置身于书海的世界会让浮躁的心顿时平静,夏小汀喜欢码放整齐的书本在柔和的灯光下所折射出的那种恬静,所以第一次来,便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里。
她在书架前踱着步子,寻找一本属于自己的书。书店的客人不多,流淌而来的轻音乐,像述说着一段浪漫的故事,流连在人世间,唤起痴儿怨女无数衷肠。
夏小汀认真地寻找,步子慢慢的,像不忍心错过任何一本可能非常精彩的书。直到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本名叫《丽江的柔软时光》吸引了夏小汀的眼睛,她停在那,一动不动,看着这本书发呆。
丽江,夏小汀没去过,不过据说在那里会奇迹般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美丽的爱情往往会在一个美丽的地方开始,夏小汀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踏足那片神奇的土地,邂逅一场永生不忘的爱情。
夏小汀伸出手,与丽江近在咫尺,可是,一切来得太快,当夏小汀的手刚触碰到那包装精致的书时,一只手率先拾起了那本书。
夏小汀一愣,去看拿走书的人,一个大帅哥就站在她的眼前。
“我想买这本书好久了,今天终于看到,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带走它的。”帅哥举着书,一脸决不退让的神情。
“是我先发现的,我站在这儿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这儿,只不过是你的手太快了!”夏小汀很生气,帅哥连女士优先的道理都不懂吗?
“谁先拿到手,它就是谁的。你可以再买一本啊!”帅哥有些得意。
“你没看就这一本了吗,这本书已经脱销了。不管,是我先看到的,理应是我的!”夏小汀仰着头,争取到底。
“小姐,你有点儿不讲道理吧?看好了,这本书现在在我手里,我现在就去付款!”帅哥说着就要走。
“等等!”夏小汀喊。
帅哥停下来,问:“干吗,你没听懂我说的吗?我要去交钱了!”
夏小汀不理帅哥的话,上前一步,从帅哥手里夺过那本书,抱在自己的胸前,说:“现在在我手里,你要是敢抢,我就喊了!”
帅哥一看夏小汀死死地抱着那本书,如果真的去抢,两人就一定会有肢体接触,一般那个位置,是女生最不可侵犯的位置,万一这女生真的喊了起来,他可是百口莫辩了!
“得了得了!”帅哥扬着手,做妥协状,“算我怕了你。不过,这本书我也想看,我记个电话给你,等你看完了能不能借我看看?”
夏小汀本想一口拒绝,可见帅哥的样子很认真,而自己又是从人家手里硬抢过来的,这点儿要求也不算过分,“没问题,把你的联系方式写在书的背面吧!”
帅哥接过书,掏出笔,在书的背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夏小汀重新接过书,胜利地笑了。
这之后,夏小汀一直把这本书放在书柜上,一直没有翻看一眼。直到春节临近,家里大扫除,她才发现这本书居然被她遗忘了四个月。很多时候,买来的书不一定会去看,偶然一瞥,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初想要读它的那股冲动与激情。
夏小汀看到帅哥留的字迹,上面写着“沈括,139××××5699”。
四个月了,他还想得起这本书吗?也许和她一样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既然答应了人家,还是打电话过去问问吧!于是,夏小汀拨通了这个日后和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帅哥的电话。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们从相识到相爱再到分手,六年的时光悄然远逝,从爱过到恨过,一段感情的缘起缘灭,就像上天早就刻画好了的,不由自己做主。夏小汀想不到,他们今天能再次来到这里,续写他们未了的情愿。天意弄人,非得要经历一些什么,才能显示这份爱情的绵长,夏小汀自嘲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沈括的牵制。
看到沈括的那一刻,夏小汀忽然觉得他们从未分开过,只不过是睡了一个长觉,做了无数个梦,梦醒后,他们仍站在原点等待着牵彼此的手。
两人对坐着,咖啡的清香飘散在两人之间,夏小汀默不作声,像在等待下一个承诺。
“我们浪费了三年,真傻!”沈括开口。
“我们都成熟了,相信不会后悔再次选择对方。”夏小汀轻轻地搅拌着咖啡。
“小汀,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这三年,我终于明白,自己到底爱的是谁。请原谅我耽误了你三年的大好时光,不过,我会弥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沈括抓住夏小汀的手,真诚地望着她。
夏小汀本能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可还是放弃了,她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沈括,三年的时光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隔阂,想要冲破是需要时间的。
“我需要时间,别逼我太紧。”
“我知道,我给你时间,不管是一年、五年甚至十年,我都愿意等。”沈括的眼神那么清澈,看不出有什么要掩饰的东西。
夏小汀点点头,再次决定和沈括牵手,她还是有些尴尬,毕竟是沈括提出的分手。
沈括看着夏小汀,良久,他慢慢开口,道:“你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提出分手吗?”
夏小汀一怔,这个问题曾一度困扰着她,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缘由地说分手就分得那么干脆利落?三年前沈括说她太漂亮了才分手明显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夏小汀百思不得其解。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知道答案比糊涂下去更让夏小汀觉得释然。
“不,我不想知道,我怕知道后,我们真的就不能在一起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说破了,未必是件好事。”
沈括沉思片刻,说:“好吧,就当我们从未分开过,这一页就让它过去,从今以后不再提起。”
夏小汀点点头。
沈括送夏小汀回家,一路上两人都保持沉默,或许这种状态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夏小汀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重新接受沈括。
车子在夏小汀居住的小区门前停下,沈括去抓夏小汀的手,顺势在夏小汀的额前吻了一下。夏小汀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过多的悸动,很平静。
“明天我来接你上班,早点儿睡!”
“嗯。”
夏小汀下了车,看着沈括的车子开远。
“你们重新开始了?”关希浩的声音在夏小汀身后响起。
夏小汀漠然地转过头看着他。
“你考虑清楚了?”关希浩继续问。
“这和你没关系。”夏小汀低着头从关希浩身边走过。
“你等等!”关希浩喊。
“你想说什么?”夏小汀停下脚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他当初能和你提出分手,你敢保证他不会重蹈覆辙?”关希浩的两眼红红的。
“他可以给我想要的生活,我愿意赌一把。”
“女人和男人是赌不起的,你应该明白你们之间有过裂痕。”
“我有信心黏合它,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愿意为此付出全部!”夏小汀铿锵有力的言语,透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概。
“这不是儿戏,这是拿你一生的幸福在做赌注,小汀,我觉得不值。”关希浩有些激动,眼前这个女人他已经爱得很深了。
“是赢是输我自己来承担,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夏小汀的脸色很难看,这个男人真自以为是。
“我知道我没权利干涉你的生活,可我希望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夏小汀笑了,笑得有些牵强,“你保护我?你凭什么来保护我?”
关希浩哑然了,是啊,凭什么来保护夏小汀?她要的每一样他都没办法给予,他真的无能为力。
“所以,你是你,我是我,如果你还想继续在我这干下去,今后我的任何事情,请你不要再干涉!”夏小汀冷漠地转身走了。
关希浩用力地甩了一下手臂,他没办法改变既成事实的现状,可他发誓一定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他一定要做点儿什么。
夏小汀准备下班,沈括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汀,晚上有个很重要的酒会,我来接你,打扮漂亮点儿。”
夏小汀一皱眉,说:“我有点儿不舒服,你还是自己去参加吧。”
沈括的口气很惋惜,“那只能这样了,我孤家寡人出席酒会,你不怕有人对我献殷勤?”
夏小汀微微一笑,“会吗?只要你不对他人献殷勤就好。”
“你担心了?还是和我一块儿去吧!”
“我真的不舒服,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出席。”
“好吧!拜拜。”
沈括的电话是在酒店打的。一张床上,一条白皙的美腿正轻轻地摩擦着沈括裸露的脊背,一下一下,动作轻缓,幅度细微。
“别闹了!”沈括扯过搭在椅背上的衣裤,开始往身上套。
床上的女人爬起来,散乱着头发,用依旧迷离的眼神看着沈括,“她不陪你去,我陪你去。”
“这怎么可能,别忘了我们的关系。”沈括在系领带。
女人笑了一下,“我没忘,倒是你,好像入戏很深哦!”
沈括回头瞪了女人一眼,“你多疑了。”
女人下床,从背后抱住沈括,轻柔地说:“我明天就回上海了,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担心你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