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雪狼军首领。”紫宸一赞道,收回匣子,又道,“接下来,我们可以交换情报了么?”
红依云是在半夜被女皇陛下的急令召到宫中,与他一同被召的还有面无表情的李墨然,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今夜的阿墨似乎有些不妥。
“你们都来了。”白璇淑手里拿着几份影卫上报的奏折,甩到桌上,“如今皇城很热闹,什么人都来了。”
红依云翻开奏折,看了几行字,眉头微皱,“怎么朱墨的皇室也有派人过来?”
“柔然的拓跋详,还有玄冥国来的穆捻红。”白璇淑有些暴躁,“你们两个不要告诉我这些与阿曦没有关系!”
“不,臣还是想不通,为何朱墨会派人来?难道是因为朱墨的诅咒承受者还未死?”红依云问道。
白璇淑颌首,“是这个道理。朱墨女帝有姊妹七人,很难去猜测是其中哪一个。”
“陛下,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红依云看了一眼女帝的肚子,轻声道。
“何必与朕这样客气。依云你有什么想说的。”白璇淑挥袖,坐了下来,目光落到一直沉默的李墨然那里,自从知道她怀孕以后,他与自己已经冷战几日,一如既往的小孩子脾性。
“陛下如今怀孕。即将有自己的子息,诅咒之事不得不除。若只是依靠国师谙音,恐怕不妥。想必朱墨皇室也有意思消除诅咒。且昆仑鼎也压在柔然水源尽头十年有余,柔然也一直十分头疼。如果可以与朱墨,柔然三国合力破除诅咒,是最好不过。”红依云说完后,手已经是冰凉了,他在赌,赌一个母亲对自己亲手骨肉的依恋。
李墨然冷哼一声,“陛下完全可以多生几个。就像先皇陛下一般,尽管只有两位皇嗣,我白炎不也很平静么?”
“阿墨,你。”红依云用胳膊顶了他一下,果然自己的感觉对了,阿墨今天不对劲,“你是不是病了?”
白璇淑拳头握得很紧,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阿墨不要任性了。事关重大,要你监视穆捻红可有得到任何消息?”
“我与穆捻红什么关系,她为何肯对我推心置腹。”李墨然觉得心中的火怎样都压抑不了。
“影卫说,她喜欢你。亲自为你熨烫衣物。”白璇淑皱眉刻薄道,“你只需去引诱她罢了,以你的倾城之姿,想必很轻松吧。”
红依云觉得事情大条,不禁赶忙道,“阿姐。你也真是的。怎么还和阿墨计较。想必阿墨是吃凤君醋罢了。”
李墨然心中却好像被人一针一针地刺着,他真是瞎了眼,哽在喉间的疑问难以问得出口。
“阿墨,对不起。是朕错了。这几日总是觉得不安心。”白璇淑故作可怜,抚着胸口,走到李墨然身旁,“这几日休憩,头疼病可好了些?”
“有你为我亲手缝制的香包。”李墨然有些颤抖地掏出那个香包,“怎么会没有用。”
白璇淑嗯了一声,手抚上李墨然的脸,滑过那条伤疤,“可惜。好好的容颜,竟然被人砍了一刀,还痛吗?朕明日就要太医给你调制药膏。”
李墨然轻轻推开她的手,“不劳陛下了。这个刀疤也是臣该得的。”拓跋详当时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为阿曦杀了他。
“阿墨。你向来最让朕放心了。这次的事情务必要拜托你了。”白璇淑轻轻的抱住他。
好恶心,恶心的感觉。李墨然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念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白璇淑产生这样厌恶的感觉。
“阿墨,你好像不舒服?”白璇淑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不禁道。
“有些伤风。若无他事,臣想先行告退。”李墨然强忍着心中不悦,硬着头皮道。
“也好。你们都退下吧。朕也乏了。”白璇淑松开拉着他的手,转身,“朕,会考虑依云的建议。”
走出宫门,红依云左顾右盼后,轻轻松了口气,将李墨然拉到自己的马车里,对车夫道,“去庙街的童师傅那里。”
李墨然没有拒绝他,脸色却越来越差劲了。
“阿墨,你到底怎么了。”红依云压低了嗓子问他道,问题很大,他可以感觉得到。
“我后悔了。”李墨然靠在窗口,淡淡道。
红依云心里即刻翻腾了起来,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样的李墨然,他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李墨然父亲去世的时候。难道女帝怀孕的事情对他打击这么大?还是女帝纵容凤君打压他的事情让他伤心?其实白璇淑应该只是想要轻微地削弱他在军中的影响力罢了,伴君如伴虎,他们都清楚,那么阿墨也不会这么沮丧。
“你知道么。肩上的伤疤,脸上的伤疤,在雨天总是痛的厉害。一直不断地提醒着我,阿曦,那么不甘心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李墨然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右肩,“我的眼睛真是被蒙蔽了,她那么天真单纯,又那么善良。我为什么不肯多等她一年。自私地害了她。她最后却还为我着想。”
“阿墨!”红依云喝止住他,“已经过去了。她不会乐意看到这一幕的。”
李墨然摇头,黝黑的眸子里沉淀出一种骇人的宁静,“依云。这次事情完毕以后,我打算放过自己了。君是君,臣是臣。”
“果然是陛下么,到底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红依云不解道,只是李墨然不再肯说话直到两个人喝闷酒喝到天亮,才各自散去。
夏夜鸣蝉,白炎皇宫伫立在皇城的中央显得异常的安静。
白璇淑手抚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几分愁思写在脸上,红依云说得不无道理,她与阿曦的悲剧一定不可以在她的孩子身上重演。
“淑儿,夜里凉,怎地又跑出来了。”凤君从背后将她搂入怀中,低声呢喃道。
“哲翰。”白璇淑轻笑,显得异常妩媚,很好地隐去了疲惫之色。
庞哲翰抱起她,坐在连廊上,对着一池夏风吹皱了的湖水慢慢道,“一切有我,你不必担心。安心养胎便是。”
白璇淑不再言语,只是依靠在他的怀中,闭目养神,李墨然在殿上负气的眼神还留在她的脑海中。
“清风阁里,我安插了一枚很重要的棋子,这颗棋子埋了快两年了,本以为会废掉。这次正可解决我们心中的疑惑。”庞哲翰理了理她发前的流苏,促狭的凤眸点染着几分宠溺,仿佛这辈子都会为她保持一份真心。
“哲翰。这么多年,谢谢你。”白璇淑轻声念道。
庞哲翰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紧紧是那么一刻,又恢复一片清静,“淑儿,我说过多少遍了。你我夫妻同体,不言谢。”
“嗯。”白璇淑静静地倚在他的怀中,不再说话,任由心中的愁思飘散。
红依云整理完手头的最后一个奏折后,坐在太师椅上,大大地出了口气,从中午到月上梢头,他出了喝茶以外,一点吃的都没有沾到。肚子咕咕地抗议着,他打了个响指,决定叫李墨然一起去穆雪楼吃东西。
走在街上,闷热的风迎面吹了过来,梅雨季节怕是要到了,这也就意味着他母亲今年的诞辰也接近了。前几日,大姐才来找过他,让他将手头的工作赶赶,下个月回家帮忙准备母亲的六十大寿。红家是白炎名门大户,红莲又是肱骨之臣,的确不能怠慢。可是,他上头三个姐姐,除了大姐在京城,其他两个都在外地。自己也不能推脱,只是受不了回到家里,就要面对三姑六婆不断地给他介绍各色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