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至目的地,风倾宇隐约看清其中蹊跷,许放去的是莫公馆,而此番他来的却是安府。周遭卫兵把守,荷枪实弹。看来是临安军要员开会的地方。
果然,林子成作势看了一眼时间,向一个卫兵发问:“七少开完会了没有?”
身执军装的卫兵一打军礼,如实告禀:“回林副官,会还没有开完。”
林子成听过,又转过身来客气的向风倾宇致歉:“风七少,真是对不起,本来我们七少已经备好了酒席等候风七少的到来,只是军中出了点事临时需要招开一个会。还请风七少不要介怀。”
风倾宇神色淡漠的点点头,这种假意的客套话全然没有任何坦露某种情绪的必要。
林子成笑笑,接着伸出一侧手臂,有请:“风七少请吧,我们去里面等,七少这会儿的会也该要开完了。”
莫桐未轻巧自如的敲着椭圆的桌面,就是这种神色,闲适而寒冽,才让桌子周围的所有军中要员暗自掂量如若不本份遵守莫七少刚刚出口的那几条新规定,承受的后果会是什么?
“刚刚那几条规定还有谁没听明白?”
“听明白了。”响亮划一的回应声看似让莫桐未十分满意,亮烁的瞳孔渡了一层金子一样的润泽。目光悠悠远眺,有些心不在焉。
稍后点点头,吩咐:“那好,既然听明白了,就让苏常务制成简章分发给每个统制,以后要严格按照规章办事。否则别怪我军法处理。”口气太过轻淡,反而越发显得凉薄到没有丝毫温度。声声扣耳入心。
莫桐未略抬眼眸,眼风触及到厅外逐渐靠近的那抹戎装姿色,心底一派昂扬景致,今天要说的重头戏也已循序开演。
压了压音质,声调却抬得不低:“大家也知道清允军庄统制的手下郑杰被枪决一事吧?而且听说众多卫兵也已收编风七少的旗下。大家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暗藏鬼抬的人桌布下拳头紧握,与之太过相像的典范很容易就会心虚的联想到自己。而心中敞亮之人自是迎目而上:“听说是那个郑杰不自量力想劫持七少,所以才被风七少的手下当场枪绝的。”
莫桐未嘴角微扬,视线有一刻与门厅外站立的人相撞,接着收回,像似搭成某种默契,自信满满的吐言:“劫持还是小事,主要的是那个郑杰想拉拢我意欲动摇风七少坚而不摧的政权。而我与风七少自是搭成共识,不论临安军与清允军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却都不会暗中协助某一军的某一个军中要员做这种苟且之事。如果有不识相的找上门了,是被我还是被风七少处决了,都无差。”
风倾宇站在厅外,虽说隔着一段距离,但空旷的大厅激荡起的声音似乎尤为响亮,想来有心人更是想让他将话听到心里,不过关于莫桐未神色中的那点默契,风倾宇只是好笑,他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达成的。
漫不经心的挑出一根烟,未点燃时飘飘吐出一句:“你们七少看来极其喜欢礼上往来。”当日他利用她几遭,如今他又摆了他一道。也算扯平了。
林子成心知肚名风倾宇的意思,只憨厚的笑,快速燃起火柴帮他点上。
风倾宇吐了一口烟圈抬起头打量莫府环境,不再去听里面的话。重点已经讲完了,接下来就是莫七少对临安军内部人员的威慑和压制,不是吗?
“没想到你们莫府是这种线条精细的欧式建筑。”
林子成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以前的老督军喜欢这样的风格,托一个外国朋友特意设计的。不过七少自清公馆回来,看过清公馆的大气法国式建筑风格后,也决定将这种过时的抽象欧式建筑装改成宠观与精细搭配的那种,七少说他也尤其喜欢法国的建筑,就连室内的壁纸也要做大幅度的调换。”
风倾宇轻描淡写的表示赞同,垂下的发线掩去瞬间深邃暗黑的眸子,只有嘴角勾起的暗笑,像在咀嚼斟酌其他。
莫桐未已经解散众人从会议室里出来,老远就对着风倾宇招呼:“欢迎风七少来我临安城做客啊。”脸上笑纹微微漾起,甜谧的涟漪堪比三月的风带起大片大片的花海,花容锦簇间唯有这株最动人。
风倾宇眯起眸子打量,门廊里的那块光色晦暗,莫桐未一身戎装,同自己一样未带军帽,腰带与肩章都泛着冰冷的金属色,军靴踏过大红的地毯上,步履悠闲。一刹他的目光变得温和如斯,望着莫桐未那张浅笑深颦的脸,只笑着说:“都说莫七少娘娘腔,以前见了倒不觉得。今日再见却觉得女子穿军装的样子该也好看。”
莫桐未步伐略一僵,像刚刚睡醒的人,从天然的静谧状态睁开眼睛,又好似看到了惊奇的事物于是瞳孔越睁越大。
显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扯着嗓子喊:“风倾宇,你想死啊,你骂谁娘娘腔呢?”
当下这一声喊完,除了自己觉得没什么,似乎全世界都觉得有什么。
临安军中要员听去了,色变微忖,七少和风七少交情看来果然不同一般。居心叵测的人日后若想企图联合外界力量夺取政权当真要好好掂量一番。别被七少嘴里说出的那道协议凭白绕了进去。
林子成也惊,自打七少醒来,性情眼见变了许多,不像往昔那样沉寂昏暗如天边的云朵。反倒变成了一道强光,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行事倒爽朗坦然许多。
莫桐未已经走到风倾宇面前,一计拳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声势不减:“以后说什么都行,就别拿娘娘腔这样的话来诋毁我。否则我情绪无常,夜半三更带兵平了你清城也说不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