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戎装衣料窸窣的摩擦声响起,伴着哗啦啦的配枪上膛声。再一挑眸,时局已成对峙状态。
何人惊喝一声:“七少……”
莫桐未执了淡笑,一步步靠近,那股子淡然如风的狠绝,让人望而生畏。
嘴角一扯,轻笑出声:“我真不知道你们是傻是精,既然有人收买你们,如今这一战便是致命一击。如果清允军一天被捣碎了,说明你们胜,临安军与清允军矛盾生成。但现在清允军一切安好,你们倒还敢坐在我临安军的大营里,不去逃命,当真是不想活了。”
只在他人微微错愕间,手中枪火一闪,一个人痛呼一声,手中枪柄脱落,抱着染血的手臂嗷嗷惨叫起来。
其他人色变,一起扣动扳机,只待数声枪火爆出,定睛一看,那丽如鬼魅的莫七少不知怎样就已移挪近身,两个统制只觉身形一僵,再不敢妄动半分。一个喉有微疼,一个枪口指对,便是有天大的狗胆,这一刻也当真偃旗息鼓了。
“跟我玩,不觉自己太嫩了么?”
一名统制一把将枪丢出老远,执了卑微讨好的笑意:“七少,属下不听从上级命令纯是为了临安军啊,觉得这是一次争夺清允军天下的大好机会。”
接着一个连声附和:“是啊,七少,我们一直对临安军忠心耿耿,怎会做出对临安军不利的事呢。”
莫桐未没有半点兴致与这些智谋不全的枪下亡魂多费口舌,只一语道中要害:“是四少莫孝林指示的对不对?”他是莫家人,谋略尚有,说得这天下有人呼应也不是什么难事。尚且能进莫公馆的领地偷取她的印章的人便不是谁人都有这个机会的。
见到两名统制均微愕了唇齿,淡笑一嗓,沉声唤:“来人,把这几个人给我关起来,严加看守。要是反抗不听话的,直接枪绝。”反正留着的用处也着实不大,不过一个诱饵罢了。
不理会身后悲天抢地的哀鸣声,大步就已跨出军营。
话说这林子成素来得莫桐未的心思,在这个年代岁数也尚轻,做起事来倒是八面玲珑,是把好手。临安军虽未撤出,但情形基本上也已撑控。
“七少,您还要去哪儿?”
莫桐未不答,只道:“去看好那两个统制,或许将要有人来杀他们灭口,布好圈套准备捉人。”哧笑一嗓,玩味至极,计谋拙劣到这个份上了还真敢铤而走险。
风倾宇负手立在办公桌前,手指轻轻叩击,狭长美眸淡然若风,望不出半点多余累赘的情思。
身后门板轻响一声,被人开启,关上。
男子身形不转,手上动作一如既往:“临安军那边现在怎样?”
来人已经坐到沙发上,径自端起手边的茶盏来饮。再答他时声音执了淡薄的笑意,竟听出几分嗔怪的味道:“你如今不关心你清允军,问我临安军作什么?”意念中却有几分讨好的韵味。
风倾宇英挺的身形微微一震,就只差晃了一晃,却没有回头。
一时间,有限的空间里就惟剩无边的沉默。
莫桐未一口茶吃在嘴里,何其苦涩。立起身靠近他几分,轻喃:“怎么?生气了?你当真以为一切是我莫桐未所为,才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么?”
男子石化了一般,仍旧站定不动。
莫桐未再次举步向前,就已嗅到他身上清爽熟悉的入骨香气。鼻子一酸,就要跌下泪来。吸了吸本来是要隐忍的,神思一转,还是盈盈啜泣起来。
风倾宇轻叩桌面的修指狠攥成拳,却铁了心思一样的不回头。
只觉腰上一紧,就被她死死抱住。脸颊贴上他的脊背,轻轻摩擦。软声软语:“风倾宇,我错了,去了趟西线,所以就来晚了。你这是怪我呢对不对……”
风倾宇紧抿成线的嘴角略有一丝松动,双手扯开她的手臂,转身瞧她。睥睨地抬高下巴:“你说,如果我同西平军张家联合将枪口一致对准你们临安军,你可还有还生的余地?”
莫桐未微微一怔,浅笑如初的眸子,清澈如明镜:“没有。但是你不会。”
风倾宇深邃无边的狭眸内星光如闪,嘴角一扯,似微有笑意,但也只是眨眼一瞬。莫桐未盯紧他的眸子,看到那点清冷如斯的宁静被小团的火焰燃尽,接着周身冷凛乍起,包围其中。再一抬眸,他已掏出配枪,直直指对上她的脑袋。
莫桐未微微抬高了下巴,微笑依旧:“你要杀我?”
风倾宇晶亮的眸光漾过浅浅水波,有种动人的迷朦,仿佛几日战火硝烟的弥漫俨然山长水阔的别离,这一刻她终于又站在他面前了。熟悉的气息将两人拉得极近,多少静寂回首的夜里,脑海中反反复复的梦象都是这一刻将这个可供相思的影子纳进怀里。而此时却直恨得牙龈咬紧:“莫桐未,如果你敢背叛我,我风倾宇必会一枪打死你!”静寂须臾,一声响亮上膛,就在她以为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时,枪口已如急风移转,指上了他的太阳穴。语气宛如隔了山海,缓慢顿挫:“然后,我再陪着你去!”
莫桐未忽然怔住,有什么正在她的胸间酝酿,令她产生微妙的惶恐,在苏醒,在张扬。她睁大眸子望着他,神色之中竟有几分无措。
风倾宇嘴角携来一抹钩子,玩味不羁。一声轻响,手中配枪放到桌上,一伸手就已将她实实的揽在怀中。肺腑之中轻叹一嗓:原来,念她如斯。
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怀中的她尤是僵在他的怀里。他便哧哧的笑起来:“就这点本事么,一句话就吓破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