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回来以后,寒子墨便投入到成堆的公务里边去了。
徒留简珊一人苦恼。
不得不说,八卦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影响深远的。
这不,尽管简珊足不出户,但她还是从一些爱八卦的奴婢那里“不小心”听到了一些重要信息。
寒子墨有可能要娶番邦的郡主,共筑两国友好往来的桥梁。
寒子墨命犯“克妻”,传闻他是文曲星下凡,因此年纪轻轻便当了宰相。但文曲星是天上的神,一般的“人”嫁了他那是高攀了神仙,会折寿的,所以他的妻子才死了一任又一任,那些个官员都不敢冒险将女儿嫁过去,毕竟前头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第一任是工部尚书的女儿,才过门半年,儿子还没怀上便染上风寒去世了。第二任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她过门倒是有一年,还生了个女儿,却是难产死了。就连兵部侍郎抱着“不当正妻当妾侍总算没问题了吧?”的侥幸心理嫁过去的女儿,也在一次游湖中不甚落水殒命了。
“妾侍”跟“侍妾”在这年代有些不大一样,“妾”是仅次于“妻”的存在,是有名分的,而“侍妾”则更接近于床上的“侍女”,仅供主子解决生理问题而毫无任何地位可言,非得要说的话,也许比一般普通的婢女要高级那么一点点吧,毕竟是专门伺候老爷和少爷的。侍妾诞下男子嗣后,瞧她得宠程度,若得宠的话,一般是可以由“侍”晋升为“妾”的。而墨子寒唯一的儿子,正因为他娘亲在诞下他后难产死了,没得到任何的晋升,墨子寒也对此事不关心,因此他便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只能算作下人的儿子。
难怪皇后会跟她说那样的话,难怪宫宴那会儿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会那么奇怪,难怪皇帝没拿正眼瞧她!不仅是她没身份地位,反正她嫁给寒子墨也是当妾的命,你总不能叫人家堂堂郡主嫁过来当妾吧?而且,就那寒子墨“克妻”的劲儿,没准她刚过门没几天就挂了。
正是心烦之际,难得愿意出门走走散心,却是遇到了家庭暴力事件。
“给我爬快点,驾!驾!驾!”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长得粉嫩可爱的年约四岁多一点的女孩儿骑在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怎么瞧都比她弱小的小男孩身上,手上挥着小鞭子,小男孩爬不动的时候就给他来上一两鞭,“你这狗奴才!白白浪费府上的米饭!连点小事都干不好!”
“那是大小姐。姑娘,我们还是绕道走吧。”一旁伺候简珊的奴婢有些担忧地说道。
简珊原先也没打算管这闲事,尽管她的眉头皱得足以夹死一只苍蝇,看到这样一幕心里也很是不舒爽。
但她知道,这在封建主义主宰的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主子与奴才之间,就是这样不平等的关系。
她能救得了一时,又如何能救得了一世?每逢如此情景就要上去充英雄一回,就她一没权没势的小女子,又能救多少回?
恐怕还得连累那人被更加残暴地虐待了罢。
“唉。若不是侍妾所生,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还三岁不到的娃呢,偏偏惨遭此罪。”一旁的年纪稍大,估计已为人母多时的另一大妈级婢女感叹道。
简珊心里一震。
这世界真荒唐!
明明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却因生母出身不同,便心理如此这般扭曲么?
“啊!”
眼瞧着一鞭子力度控制不好,抽到了小男孩的脸上,啥时红彤彤的一条血痕,看着好不触目惊心。
简珊怒了,不顾身旁婢女的阻挠,上前一把夺过那小女孩的鞭子,把她抱离小男孩的背上,然后抱起小男孩,不去瞧一脸震惊的小女孩,转身便走。
看到小男孩手上青红紫交错的伤痕,简珊心里一紧。
小男孩倒也硬气,或许是被恐吓不许哭泣?只睁着泪汪汪的眼,却愣是没有掉下一颗泪来,嘴巴抿得紧紧的,也不喊疼。小小的弯弯的可爱的眉毛却是皱得不成样了。
“站住!”那小女孩的奶娘,也是她生母当年的奶娘一声厉喝。
简珊理也不理,在被两个看着挺骄横的婢女拦住去路的时候,也只是一声冷笑。
“请大小姐恕罪,这是大人刚从外边带回来的简姑娘,可能还不懂府里的规矩。奴婢这就回去跟姑娘说清楚了。”随同简珊一道来的年轻婢女卑躬着身子求饶道。
“不懂府里的规矩?”只听那奶娘一声冷笑,“我这就教教她府里的规矩!”
话音刚落,她朝那两个拦着简珊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要上前给简珊一个狠狠的教训,就如她们从前教训那些不长眼的侍妾一般。
还没等她们碰到自己,简珊抬起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快!准!狠!不过眨眼的功夫,“哎哟!”“哎哟!”几声痛苦的叫喊,那两婢女便被简珊踹到了地上低叹去。
“放肆!”那奶娘气冲冲地朝简珊疾步走去,扬起巴掌,就要狠狠扇她一个耳光。
简珊才不管你是个将近五十岁的大妈呢!敢揍她的,两个字,欠揍!
所以,简珊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来就往她身上踹去!
那奶娘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侍婢居然敢跟她动脚,没留神儿,就被简珊踹到了地上。
其实简珊瞧在她上了年纪的份上,已经脚上留情了。
但那奶娘还是倒地不起,一边扶着她的老腰,一边“哎哟!哎哟”地叫,还不忘给简珊放狠话,“等大人回来了,非得教训教训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不可!”
简珊只觉得可笑。
小男孩在她的怀里害怕得瑟瑟发抖,他很贪恋这位婶婶给他的温暖怀抱,但另一方面,他又很害怕这位好心婶婶因为他的缘故而受罚。之前就有好心的婢女姐姐因为保护他的关系而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墨家大小姐看着婢女和奶娘都被眼前这眼神凶狠的女人踹倒在地上,吓得只差没哭出来,但又想到奶娘从小教育她的,她是兵部尚书的亲孙女,墨府正室夫人所生的墨家长女,这墨家除了爹爹,就是她说了算。
更何况即使她打了爹爹最宠爱的侍妾,爹爹也从不说她,因此,她的胆子可是比一般的同龄小孩要大不少,只差没把自己当皇帝最受宠的公主了。
这样想着,墨念卿的胆子大了,也就敢抬起头来,满脸不屑地对简珊说道,“你这女人算个什么东西!顶多不过是一个侍妾了罢。过不了多久便会被赶出府去!”
简珊不欲跟她一个小女孩计较,抬脚便走。
墨念卿见对方竟敢不把她这个墨家大小姐放在眼里,怒极,随手捡起一个石头便朝简珊扔过去。
正中简珊的脊背!
简珊吃疼,转过身来,眼神恐怖地盯着眼前这个虽然年仅四岁,但却刁蛮阴狠的小女孩,冷笑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信不信我这枕边风宜春,让你爹将你嫁给个糟老头去!”
墨念卿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心里不觉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才是这墨府的女主人,于是鼓起勇气喝到:“你敢!”
“哟!还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简珊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五岁不到却懂得如何横行霸道的小女孩一眼,“我走了还有个番邦郡主给你当后娘呢!你瞧你这不讨喜的个性受不受人家待见?跟人家比刁蛮,等着被虐吧!”
“呜哇!”
毕竟还只是一个四岁多一些的小女孩,听得简珊这般恐吓,还是害怕地哭了。
“哭吧哭吧,哭丑了我心里更痛快。”简珊就像一个最可恶的后妈,坏笑着离开了。
墨念卿听得她的话,一下子便止住了哭声,只有眼泪像没关紧的水龙头,啪嗒啪嗒往眼眶下边掉水。她暗暗发誓,等她长大了,一定要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晚上,简珊在墨府的闺房。
“听说你教训了我的女儿?”寒子墨平平淡淡的语气还真听不出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仿佛是在问简珊:“听说你还没吃饭?”
“我还救了你儿子呢!”简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侍妾生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么?”居然一开口问的便是那作恶多端的女儿,还真当他没有那个儿子了!
寒子墨一时不作声,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毕竟,她是兵部尚书的亲孙女。”
“这话我从她奶娘那听过不知多少回了。”简珊冷笑,“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个公主呢!我瞧当今皇上的女儿都没她骄横霸道。”
寒子墨无奈地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计较,不怕别人笑话?”
“反正我脸皮厚着呢!谁爱说谁说去!”简珊这把老脸算是豁出去了,“不得不说,你女儿再这般发展下去,非得臭名远昭不可!”
刚刚给那小男孩上药的时候,那背上青紫交错的伤痕,可把她这个平时没什么同情心的女人的母性全激发出来了。
在他怯弱却一脸认真地跟她说:“婶婶,你还是快些走吧!被大小姐逮住了就死了。我不要看到你被打。”简珊就决心这事她管定了,要寒子墨铁心护着他那不像样的女儿,她就带着这孩子逃出去!
寒子墨唯有无奈地笑。他向来不喜欢小孩,只是看在墨念卿的生母是尚书千金的份上,她平时骄横跋扈些只要不伤及他人性命,他也就随她去了。但既然珊珊铁心要管此事,他也不得不想个万全之策了。
毕竟,他不必向他女儿交代,她生母嫁过来是死是活亦无关兵部尚书的事了,怎么也追究不到他头上来。也恰恰因为尚书千金的过早离世,兵部尚书从他这儿捞不到好处,对他孙女也无过问。
“听说你要娶番邦郡主?”简珊也不扭捏,开门见山便问了。瞧他工作狂的姿态,下一次再看到能听她说话的他也不知要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