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绣?”寒子墨显得兴致勃勃,博学如他,也从未听说过如此玩意儿。
简珊灵光一闪,一捶掌心,“对了!除了卫生巾!我们还可以卖十字绣啊!”
“尽管这年代,不会针线活的估计没几个,不过,图在个新鲜!”简珊的兴奋劲儿没持续多久,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只可惜,在这穷乡僻井,估计没啥市场。”毕竟十字绣的观赏性远大于它的实用性。
“我总算是深刻理解了一回古代文人‘抑郁不得志’的憋屈了!”简珊叹气,唉,只可惜她文采不够,不然,刘家村记,什么什么诗呀词呀说不定就文思泉涌,一篇惊天动地的盖世之作就这么蹦出来,流传千古了。尽管,她很多时候都很坏心地觉着,那些大都是无病低叹。
“珊珊也无须气馁,时机总会来的。”寒子墨眼里精光一闪,即使没有这样的时机,他也会为她创造一个!他可是很期待呢,珊珊的奇思妙想。
当务之急,是吴家小姐与刘俊小伙的发展以及将来去处的问题。
吴家小姐的牺牲,是断不能视若无睹的。否则刘俊将一辈子良心不安。这也是为什么简珊在牢里听到他们被释放的消息时,会说出那么一句,“刘俊,做好娶媳妇的觉悟吧!”刘俊现下再傻,也不可能不懂吴小姐的牺牲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他还拿着人家姑娘家亲手绣的荷包呢!
按简珊想的,这吴姑娘也真是的!你救人就救人呗!反正也将要嫁作他人妇了,表什么心意,送什么荷包啊?这不存心要让刘俊这傻子愧疚么?
最重要的一点,现在害得她简珊还要动用她宝贵的脑子为他们想办法!真是的!
对于所谓的解决方案,简珊就说了两字,“抢亲!”
刘俊的脸色一下子便煞白了。
尽管知道这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恐怕是唯一的了,楚天傲沉默不语,但他悄悄握紧了缠在腰间的软剑,若是非得这么干,他决不手软。
寒子墨与简珊是最心有灵犀的,只剩下刘俊,淳朴了小半辈子,若不是捡到简珊,兴许还将这样一直淳朴下去的乡村小伙,独自一人苦恼着,纠结着,迷惘着,挣扎着,惟有夜半起来对着月光叹气。
尽管回到家里已近深夜,面对刘大娘亲担忧的询问,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隐瞒,然后各自洗洗睡了,只有他依然了无睡意。
抢亲?
他刘俊活了19年,一直安安份份地过他的小日子,苦读他的圣贤书,如此有违常理,有悖道德的事,叫他如何是好?
今夜的月分外清晰明亮,只是这月光,却分外苍白了些。
刘俊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简珊提出的“抢亲”,太过入神,以至于月光下,自己被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也无所察觉。
“刘公子。”楚天傲在他身旁坐下了。
“啊!”刘俊被突然其来的呼唤惊得几乎没跳起来。
待他回过神来,发现是楚天傲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来的是楚公子。若来的是寒公子或是珊珊大姐,他恐怕还不知该如何应对。
“楚公子。”刘俊扯出一抹憨憨的笑,低低回应了一声。
接着,便是沉默。
刘俊有些尴尬地低垂着头,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望上楚天傲几眼。
说起来,楚公子长得真真好看哪!无论是那形状优美又不失英气的眉,那双明媚的闪亮的眸子,那高挺的鼻梁,那丰润的唇,还是那线条柔美又不失阳刚的脸,在银亮的月光下,竟会发光似的!
不时偷偷瞧上几眼的刘俊,也不禁有些看呆了。
楚天傲知道刘俊在偷看他,但正因为是刘俊,他能够接受他并无一丝杂念与亵渎之意的目光。
只是,让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人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尽管对方心地纯良,但终究不自在。
于是,楚天傲首先打破了俩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沉默,“刘公子,夜深了,劳累了一天,不如早些歇息吧?”
刘俊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只顾着盯着楚公子的侧脸看了,当下立即羞红了脸,有些羞赧地笑笑。
他何曾不想早些歇下,只是,眼睛一闭,眼前便会不断闪现吴姑娘委曲求全的模样,春兰姑娘痛哭流涕的脸,以及,珊珊大姐神情严肃的一句“抢亲”……
刘俊不回应,楚天傲也猜到他烦恼些什么。
在简珊那个不像女人的女人提出“抢亲”的时候,他内心的震撼大概只比刘俊小一点点。他不懂,如此有悖世间常情的事,为何那女人总能说得那样轻巧?仿佛她只是在谈论今晚吃些什么似的。
然后,他说了吧,“可以请你稍微像个正常姑娘家吗?”
他怕她再这般豪迈下去,他会一不小心就忘了她其实是个女人的事实,一剑了结了她。这可大大违背了他行走江湖的原则。
然后,她是怎么回答的?
“像姑娘家的是人妖!如我这般无所顾忌的才是真女人啊!”
然后,终于忍不住,他一剑刺了过去!
只是中途被一把质量上乘的扇子截住了,扇子的主人,那个叫人难以知他深浅的寒公子,正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没有了扇子的遮掩,他才知道,这世间,原来也还有一人的笑足以颠倒众生。
只是,他眼里锐利的寒光,可是叫人不寒而颤。
至于简珊那女人,早在他挥剑的一刹那,本能地往旁边跳了一大步,此刻正拍着胸脯,瞪他,“喂!姓楚的!你给本大姐悠着点!刀剑无眼我不怪,难不成你个拿剑的还是瞎的不成?”
若不是姓寒的在,他今晚大概便要打破他一贯不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原则了吧?
而刘俊,虽被他的举动吓白了脸,但也因为简珊异于常人的话语而扯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你是喜欢简珊的吧?”
尽管简珊一直嚷嚷他们在她眼里只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弟弟,但是,他是绝不会喊她一声姐的!至于“简姑娘”……这么文雅的称呼,放在她身上,她倒是受得理直气壮,只是,他喊不出口……
所以,楚天傲一直搞不懂,为何寒公子能自然而然地对她的称呼由“简姑娘”到“珊珊姑娘”再到“珊珊”,而不会有丝毫不自在。
想着刘俊在他拔剑时煞白了脸,只是反应稍显迟钝,以致未能及时做出反应,但在他停住时,他注意到,刘俊是几乎朝简珊原来站着的位置扑过来的。
而且,刘俊看简珊的眼神里,尽管大部分都是一个后生对大姐的敬慕之情,但偶尔,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总是泄漏了些什么,一些苦苦压抑在心底的情愫。
他楚天傲不是情圣,但刘俊是个单纯的人,而且,那样的眼神,他见过。所以,他知道。
听了楚天傲似是不经意的一问,刘俊心头一震,他该立即否认的,只是,话到喉头,却仿佛遇到了阻隔,堵在那儿,令他心慌意乱。
难道是这分外清明的月光,把他心底的阴暗暴露了吗?
否定不了,他惟有默认,一声叹。
“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原来是白读了么?”他幽幽叹息道。
楚天傲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到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简珊大概是不知道的吧。”
简珊会不知道吗?楚天傲悄悄在心里反问。如她那般心思玲珑的人,怎会察觉不出,一个淳朴青年对她的感情变化?大概,是不愿说开了罢。
“是吗?”刘俊似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微扬的嘴角却带着点点苦涩,“那敢情是好。”
之后,便又是沉默。
楚天傲虽是外冷内热的人,但总算不得热心肠,更无论感性不感性的。所以,要是叫他像个知心哥哥,感情专家那样子去开导刘俊,那还不如叫他用他的“龙吟”剑砍青菜萝卜干脆。后者他顶多就是心疼了点。
但是,叫他如此这般看着自己的恩公郁郁寡欢,黯然伤神,他又于心不忍。早知如此,半夜就不起来乘凉了。
楚天傲张了几次口,最后出来的,是心坎里憋着的那一句,“简珊这般妖女,刘公子怎么会瞧得上她?”
话一出口,才惊觉,如此话语,有失斯文。
但是,刘俊并没有放在心上。
“珊珊大姐是个好人。”刘俊微微笑着回应。“我知道我傻。可是珊珊大姐从来不会真正嫌弃我傻,还为我揽下那些我从前不愿面对的人情世故。她教会了我太多太多……”是珊珊大姐,告诉他,他可以坚持当他的好人,他怎样可以坚持他的原则。
楚天傲心里暗自鄙夷,那女人,也就比他们年长了几年,懂得多了些。其他的,再没有什么可取的地方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点,虽说简珊比他们年长,懂得自然该是比他们多些,但她的见识,却不是寻常女子会有的。可瞧她细皮嫩肉的,不会武功,又不像常年闯南走北的女商人,更不像大户人家饱览诗书的才女,那她是从哪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