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章,向日本历史小说家司马辽太郎致敬!一个日本作家,不远千里,扒中国历史,就像在说自己老祖宗的故事,点四十九个赞……】
这下风过崖算是落明白了。
看来这小子是个韩国旧时的王孙公子,淮阴人,名字大概叫做“信”。虽然不知道姓氏,但韩国姓韩的颇多,不妨就先叫他韩信吧。至于“过裆者”,大概则是说这家伙曾钻过别人的裤裆。
这简直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呀!
这小子居然将这种奇耻大辱镌刻在自己随身佩带的宝剑上!或者说,还已深深得铭刻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不简单呀!』风过崖在心中不禁一声轻叹。
旁人或许不能理解,但已明悟增上第一重义、对基世界简直洞若观火的风过崖自然能够明白,这个被自己称为“韩信”的小子行为背后是什么样的逻辑。
他这是要学习前辈越王勾践“卧柴薪,尝苦胆”,用剑铭来提醒和激励自己,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以偿还当年忍受的侮辱呀!
忍辱负重!这可是须有大胸襟、大格局、大抱负的大英雄行径!
有如此博大的襟怀,也有着深远的抱负。能驾一叶扁舟出入怒波之上,说明胆量和本事也很可一观。还能享受那一种几乎同于创世者般的孤独寂寞(古来圣贤皆寂寞),这小子在凡间界说不定简直会前途无量啊!
虽然沧海君是个生性有些淡漠的人,而且骨子里对尘情俗事充满了鄙视。但凡人也好,方士也好,基于宇宙法则的进取心确实可以共鸣的。
英雄惜英雄!
风过崖简直就有一点小冲动,要俯冲下去,和这个被自己命名为“韩信”的小子交个朋友了。
不过,风过崖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它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却是一个严格按自己行事的人。而他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来打那只大怪兽。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儿女,人生何处不相逢!
所以,沧海君压下念头,拨转鸟头,继续在东海上巡游。
在此的一天之后,他就陆续遇到了让他略动了心的第二拨和第三拨人。
这两拨人挨得很近,大概只有十几个船身的距离。
其中的一拨人,乘着一条相当气派的楼船。楼船正中,立着一杆大纛,上面书着一个大大的“项”字,正迎着风猎猎招展。
船头的甲板之上,站着五人一马。其中,两个衣着简素的中年人,两个衣甲鲜亮的年轻人,还有一个红衣女子。五人都在凭栏远眺,指指点点,偶尔说上一两句话。
那两个中年人倒也罢了,但那两个年青男子中靠右的一位,却似天生有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连风过崖的神识甫一接触时,都不禁心头一凛。此时,那个红衣女子正用一只小手牵着青年的一根手指,小鸟依人般地靠在男子肩上,另一只手则抚摸着身旁那匹全身有如黑缎般的宝驹。
男子生得高达威猛,有如天神一般。女子则生得明艳不可方物,再加上那黑缎般的宝马良驹,简直可说是人间绝色图!
沧海君一下子几乎都要被这幅画面的极美吸引住了,心头仿佛微微战栗了一下。一刹那间,有一种情不自禁的小迷失。
但一阵喧哗很快把沧海君从迷失的神识里拉了回来。
就在项氏楼船左舷,左后方位约十来丈处,一只规模不到项氏楼船三分之一的小型船只,正传来吆三喝五之声。
神识循声过去,就只见一群汉子正围着一张简陋的栗木桌旁,行着酒令。一群人都是庄稼汉打扮,只有其中一个身形长大的汉子,头上带着一顶像个倒扣着的竹盒一样的冠,腰间悬着一柄剑。
就听到汉子群中一个粗嗓门道:“大哥,你说我们这次把那怪物擒住,献给大皇帝,皇帝会不会赏我们每人一个婆娘啊?”
“樊哙,我们这次连命都要搭在这怒海之上了,你他妈还想着什么婆娘。我看你是有福得了婆娘,也没得那个命去日了啊!”说这话的是一个精瘦的汉子。
那汉子话音一落,人群里便响起一片哄笑。
就听得“啪”的一声,那小方桌应声被掀翻,那个叫“樊哙”的汉子,立起身来,一个大步,跨过桌子。一把揪住了精瘦汉子的衣襟,两眼睁圆,狠狠道:“曹无伤,你这个孬种,怕死就别跟着兄弟们混,回去跟你媳妇睡觉去!老子有命日没命日的,回去先去日了你老婆!”
顿时,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
那“曹无伤”被樊哙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手不断拨拉着樊哙熊掌一般的大手,脚在空中乱划拉。他那颗几乎要陷入衣领里的脑袋,拼命向右方扭去,像是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
他当然是要找一个为自己主持公道、压制眼前这个莽汉樊哙的人。
他要找那个带冠的人。
但那个头戴竹冠的人似乎压根没注意他们俩生出的变故。他只是侧身轻轻扶正了那翻到的小桌,从掉落在地上的花生米中,拈了几颗,放在手里搓一搓,用力一吹,一股脑儿扔进嘴里,慢慢嚼起来。
这时,曹无伤终于发出了声音:“季哥,救我,樊哙他……”
那被称为“季哥”的带冠男人,这才缓缓抬起头,朝僵持中的两人望了一眼,一拍桌子,道:“你们两个王八蛋,都给老子放开手!”
桌子拍得不重,话音也不是太响,但那两个人就似是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手。
曹无伤“咚”的一声落在船板上。
就听那粗嗓门樊哙竟有点嗫嚅地说:“大哥,这曹无伤每次出来都乱我军心,哥几个看不惯他很久了。”
那“大哥”道:“什么叫乱我军心,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就是个小老百姓!还有,你倒是跟老子仔细说说,还有谁看不惯曹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