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至1864年3月,班克斯才从路易斯安那溯雷德河而上,准备首先拿下靠近得克萨斯的什里夫波特城,然后远征得克萨斯。格兰特预料到这次进攻不会有好结果,故命令班克斯迅速攻占什里夫波特,结束在那里的战斗,然后陈兵新奥尔良,以备远征莫比尔。
作为一个政治将军,班克斯按林肯的宽容政策较好地进行了路易斯安那州的重建工作,但他行军打仗却缺乏魄力,致使进攻什里夫波特失败,同时又延误了攻打莫比尔的战机。
在东线,格兰特于5月4日午夜率波托马克军团122000人渡过拉皮丹河。同时,他命令巴特勒溯詹姆斯河而上,在里士满南面构成威胁;另外命令西格尔挺进谢南多亚河谷,牵制该地叛军。格兰特意图在这两支部队阻止叛军对里士满的增援的时候,由他亲自对付罗伯特·李。
但格兰特不幸,其一是完成其牵制计划的是两位政治将军,其二是他遇到了李。
巴特勒早在5月5日就在里士满南面不远处离船上岸,当时摆在他面前的有两种选择,一则破坏铁路,阻断交通,南向攻克彼得斯堡;一则直接北向攻打里士满。因为无论是彼得斯堡还是里士满,守军都极少,而都战略意义重大。但巴特勒上岸之后并未挟势而进,却要紧不慢地停了下来,挖掘战壕,以策万全。
但在匆忙中又没有仔细看看地势就开始挖掘,结果那些战壕是位于彼得斯堡以北的詹姆斯河与阿波马托克斯河之间的一条狭长陆地对面。当他龟行蛙步开向里士满时,叛军方面已组织起了一支可与之抗衡的防御队伍,在博雷加德的指挥下,巴特勒16日在里士满附近的德鲁里陡岸遭到迎头痛击,随后狠奔豕突回到战壕。
当他暗自庆幸幸好挖了这些战壕的时候,实际上他已被堵在那里,“就像是憋在塞紧的瓶子里”,无力动弹,也就无法有所作为。
西格尔在谢南多亚河谷仅仅只将部队开至纽马克特便在那里被打得七零八落,那是在巴特勒吃败仗的前一天。
格兰特在巴特勒登陆里士满南的同一天与向南推进的途中遭遇李军。他不希望敌人在战壕里而由自己打攻坚战,那样会造成惨重损失,因而挥师左移,企图逼李走出战壕。
李的确走出了战壕,但他却非他人可比。他巧妙地利用了一个名叫荒野的丛林地带,在那里大炮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而且几乎无路可走,部队在其内极易失去联系,当年胡克攻打钱瑟勒斯维尔即在这里惨败。格兰特发现,他的如狼似虎的部队一进入丛林便如飞鸟投林般失去了踪迹,指挥官们很难组织起士兵实施有效的攻击。李军也一样。
这一仗直打了两天,差不多有20万人躲在树后各自朝目标射击,并在荆棘丛生的昏暗的丛林中摸索着前进。枪炮声中,树枝的断裂声与伤员的喊叫声被掩没了,但偶尔传出,则令人倍感恐怖。打到后来,丛林燃烧起来了,尸体和重伤员被烧焦了,还能爬得动的伤员拖着血肉模糊的肢体拼命往外爬,那些没有烧着的树丛上则挂满了血迹斑斑的衣服碎片。
两天时间里,林肯忧心如焚。这是格兰特在东线打的第一仗,成败至关重要。
5月8日,白宫接获从格兰特那里传来的消息,他准备进攻斯波齐尔韦尼亚。
华盛顿顿时高兴起来,虽然格兰特初战只打了个平手,而且伤亡惨重,达17000人,比敌人多伤亡6000人,但格兰特向新的目标进发表明他没有被打败,而且人们更从中看到了一种精神,他们为之倍受鼓舞,士兵们也都精神焕发,脚步坚定地开向斯波齐尔韦尼亚。
不过,李毕竟老谋深算,他及时命令前来增援荒野之战的朗斯特里特军火速开往该地,格兰特欲使李军离开屏障的意图再告失败,他这次面对的是敌人的战壕和胸墙。
战争是一种残酷的游戏,双方不停地向一种名叫死亡的机器里输送生命,那些生命在一种献身精神鼓舞下,兴高彩烈冲向死亡,临死之前,他们所来得及做的只是放上几枪并高叫几声。
斯波齐尔法尼亚的战斗一直打到13日黎明,其间,“离‘突角’处不远的那场战斗也许是现代战争史上最疯狂的了,场面之可怕实属绝无仅有”,随格兰特出征的霍勒斯·波特写道,“那主要是一场在断垣残壁间的凶猛的肉搏战,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被枪弹、炮弹和刺刀弄得遍体尽是窟窿,最后倒了下去,成了血肉横飞、肢体残缺的尸体,后面的部队立即发疯似的冲上去顶住阵脚”。在这场激战中,“防护胸墙上的栅栏横竿以及粗大的圆木被击成碎片,一尺半多直径的大树被雨点般的滑膛枪弹切成两段。”午夜过后,敌人开始撤退。
到此为止,双方各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士兵,李的实力虽被大大消耗,但远未被击垮。林肯则在华盛顿不停地看着战报,那伤亡数字大大刺痛了他:
“我的天哪”,他不停地喃喃自语,同时不断地翻读《圣经》。格兰特似乎打红了眼,13日,他以他特有的简洁、自信的语言电告华盛顿:“我提议即使耗费整个夏季,也要在这条战线上拼到底。”
战争不断制造出机会,谁抓住了机会,谁就能克敌制胜,一举成名。当李与格兰特相持不下时,实际上给了巴特勒极好的机会,巴特勒却令士兵挥舞起了铁镐而不是步枪。西格尔的机会在其慢吞吞的推进中失去了,随后的失败更使他名誉扫地,并由此而被撤职。
而这时菲利甫·谢里登却在差不多同样的戏中唱红了。5月9日,他奉命率骑兵万余人深入敌后,对李军的供应品及交通线给予了极大破坏,并乘势挺进里士满,一度突破其外围防线,击毙J.斯图亚特,这是李继朗斯特里特受伤后又一重大损失。
格兰特也在寻找战机。李军与里士满之间的空地一直是格兰特瞄准的目标。格兰特知道,只有切断李的归路,李才会被迫走出战壕,与自己在机会均等的条件下决战。
13日后,格兰特开始兜圈子,但他的种种行动均未能逃过李的老眼,不论他绕到哪里,面对的都是李严阵以待的战壕。最后,格兰特来到科尔德港。在那里,谢里登的骑兵已先期顶住了李军步兵的攻击。等到格兰特来到,李无奈后撤。但格兰特军只到了先头部队,遂下令第二天全线出击,但第二日也只到了大约一半部队,且皆疲倦已极,于是进攻日期又推后一天,即定于6月3日清晨发动攻击。
格兰特等待大军到来给了李以喘息之机,他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挖好深沟,筑好高垒。等待格兰特的又是一场攻坚战。
4. “过河途中不换马”
当格兰特到达科尔德港的时候,激进派已在克利夫兰召开了代表大会,弗里芒特和约翰·科克伦将军分别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和副总统候选人,其纲领要求将战争坚决进行到底;在宪法中增进废除奴隶制的修正条文;实行一任总统制;出版及言论自由;由国会处理南部重建问题;没收叛乱分子财产并把它分配给联邦部队的退伍军人。
菲利浦斯没有出席该会,但他的来信在会上被高声朗读。该信主要针对林肯的重建政策,他认为林肯的宽容将导致“黑人的解放成为虚伪的东西,并且在一个更好听的名义下使奴隶制度永远存在下去”。因此,他主张“承认黑人的公民地位和投票权”,并且主张应当没收叛乱分子的土地将之分给联邦士兵和当地居民。
菲利浦斯关于给黑人以投票权的要求并未被写进纲领,而且对于被写进纲领的关于没收叛乱者土地的条款,也为弗里芒特所反对,这无疑令某些激进分子大失所望。
实际上,整个克利夫兰大会也是由失望的、不满的人们所拼凑起来的,人数也只有大约400人,对《圣经》翻得烂熟的林肯听到这个数字不禁莞尔,因为《撒母耳纪》上卷第二十二节有这么一段:“每一个苦恼的人,每一个负债的人,每一个心怀不满的人,他们全都向他聚拢来;他成了他们的首领:和他在一起的大约有四百人。”
尽管激进派克利夫兰会议并不成功,但林肯的前途也不容乐观。
6月3日,科尔德港战斗终于打响,而失去了时机的格兰特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格兰特所发动的进攻中,这是他最为懊悔的一次,战斗刚开始一个小时,他手下的7000战士就倒在了战场上,而其中多数是在前几分钟倒下的。格兰特一无所获,除了后悔;进攻科尔德港的幸存士兵一无所获,除了恐惧,对坚固的防卫阵地的恐惧。
巨大的伤亡使前不久对格兰特的欢呼为咒骂所取代,他被骂为“屠夫”,这也给林肯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还有几天就将召开巴尔的摩代表大会,而格兰特是林肯试用的第六个“堵漏塞”。
林肯还惹上了另一麻烦。5月18日,《纽约世界报》和《纽约商业日报》刊登了一份伪造的总统声明,该声明模仿林肯的语气,规定5月26日为全国的节食、忏悔和祷告日,并要求在6月15日之前再征集40万士兵。这个声明纯系伪造,它严重影响了纽约乃至全国的金融市场。
斯坦顿第二天即令纽约的司令官J.迪克斯将军封闭两报办公地点,逮捕两刊主编。斯坦顿并要求林肯声明授权他行动,林肯答应了。但他不久就后悔了。他随后被指责为摧毁新闻自由的暴君,由此而在新英格兰地方失去了许多选民的支持。
尽管如此,林肯仍然深得民心,因为格兰特并不像麦克莱伦那样,除了损兵折将,还被打得灰溜溜地逃走。格兰特仍在里士满周围活动,而李却被迫退守。
而很可能格兰特的失利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对林肯竞选是有利的,因为格兰特如果一路畅通拿下里士满,那么他就会成为民主党必然的总统候选人,并终将赢得最后的选举。
不过,林肯对于格兰特当总统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因为林肯所希望的就是镇压叛乱,攻克里士满,而且格兰特亦也同解放黑人和使用黑人士兵。
当然,林肯内心是希望连任的,因此他不放弃努力。当有人如瑟罗·威德等希望他退出时,他拒绝了。
他的拒绝是对的。6月7日,巴尔的摩代表大会召开,“全国联邦党”正式宣告成立,这是一个由拥护林肯的共和党人和一部分民主党主战派联合起来组成的党。参加这次大会的正式代表有500多人,还有一些候补代表。
大会的竞选纲领由亨利·雷蒙德草拟,内容有:坚决支持战争,拥护联邦和宪法;采取一切手段镇压叛乱,拒绝与叛乱分子妥协;要从宪法上禁止奴隶制度;向与叛军作战的广大士兵表示感谢与敬意,对伤残者给予永久供养;对在联邦中服役的一切人不论肤色差别,一律公平对待并加以保护;如期偿还公债;修筑通往太平洋的铁路等。
林肯提出对宪法作出第十三条修正,以在全国范围内从宪法上禁止奴隶制,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在选举中一再强调,一个反奴隶制的政策对于赢得战争是非常必要的。而且提出修正宪法,也表示他向激进派作了让步。激进派见林肯派势大,默认了这一现实,但也力争在政纲中加进了两条:
其一:“我们认为在内阁中保持和谐对于全面福利是很重要的,而且我们还认为,只有衷心赞成在这些决议中所宣布的并且作为政府当局施政特点的原则的人们,才值得公众信任和官方的信赖。”这种政客们惯用的杀人不见血的语言暗示布莱尔必须离开内阁;
其二:保证给叛乱分子和卖国贼“以罪有应得的惩罚”,林肯对这一条极不满意,他曾希望它能得到修改或删除。
要求布莱尔出阁主要是密苏里州代表团的意见。6月8日,当投票开始的时候,他们将全部22票投给了格兰特,给了林肯一点小小的难堪。林肯得到了其余的484票。
副总统的提名远没有这般顺利。现副总统哈姆林,纽约州的丹尼尔·迪金森以及田纳西州州长安德鲁·约翰逊,还有西沃德、霍尔特等都具有相当实力。
由于纽约州分裂为拥迪金森派和拥西沃德派,西沃德欲被提名希望渺茫。经过一番较量,目标逐渐定在哈姆林、迪金森及约翰逊之间。西沃德的拥护者对最后的结果起了重要作用,他们为了阻止迪金森转而支持约翰逊,因而约翰逊终获提名。
据拉蒙回忆,林肯似也对副总统候选人提名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因为林肯后来坚决主张一位南方人做副总统,只有这样,“才能极大地引起和加强国外对联邦的好感”。但可以相信,林肯并没有直接干预投票。就在两天前,他还表示过“希望不要去插手副总统的事。也不能干涉党纲。大会必须作出自己的判断。”
然而,面对大会“自己的判断”,林肯却并不轻松。9日,他相当平淡甚或带点冷漠地表示,对他被提名,“我既不愿隐藏我的满意之情,又不想抑制我的感激之情”。在“满意”和“感激”之前,林肯加上诸多修饰,如同在一张笑脸上涂上诸多油彩。他说的另一句话表露了个中原因:“我知道我没有理由对接受提名表示迟疑,然而在重温所谓的党纲并对之加以考虑以前,也许我不该断然宣布这一点。”
在9日的另一次讲话中,他感觉好了些,不无幽默地将自己的再度提名与一个荷兰老农的话联系起来,那个荷兰老农曾对同伴说:“过河途中不换马”。
林肯对布莱尔是相当倚重的,他们父子兄弟都曾坚定地支持过自己,故他顶住激进派的压力,拒绝了布莱尔的辞职请求。但布莱尔对自己的处境一清二楚,为了不让林肯为难,他交给了林肯一份没有写明时间的辞呈。
而对待蔡斯,林肯就不客气了。在6月底,因为纽约财政局副局长人选任免问题,林肯果断地处理了蔡斯的辞呈。他告诉蔡斯,“我曾经褒扬过你的才能和忠诚,对此我毫无改变”,这是安抚。然而,“你我之间在职务关系上已达到一种尴尬的境地,这似乎是难以解决的,若以公共利益为重,碍难长期维持下去。”
蔡斯是在林肯不同意所提人选M.菲尔德并拒绝私下交谈之后提出辞呈的,他对于辞职这套已驾轻就熟,并认为林肯会像前几次那样就范。没有想到,林肯毫不犹豫接受了挑战。随后,林肯提议并经参议院讨论通过了缅因州参议员W.费森登继任财政部。
5. 至前线看望士兵
经过一个月的激战,格兰特损失惨重,他被迫打了几场攻坚战。
罗伯特·李像弹簧一般在格兰特的强大压力下萎缩下来并绷紧了力。越到后来,格兰特就越感到一种反弹之力,“我现在了解到”,格兰特告诉哈勒克,“在敌人看来,最为重要的事情是不让他们现有的军队去冒任何危险。他们是完全躲在胸墙后面打防御战,或者只是在紧挨着胸墙前面的地方发起些软弱的进攻,而一旦受到反击,他们便可以立刻躲到胸墙后面去。”
因此,格兰特决定再次转移,并且是个完全出乎李意料的决定,他让部队长途行军开到里士满南,准备攻打彼得期堡。李以为格兰特仅仅只是故技重演,便准备在里士满东面迎敌。格兰特智胜一筹,将李蒙了个严严实实,从而创造了一个结束战争的绝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