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希望维护政府,他提到一项所有各州都接受了的宪法,即“合众国应保证本联邦内每一个州都有一个共和体制的政府”,那么,“如果一个州可以合法地退出联邦,那它退出以后,也就可能把共和体制的政府抛弃掉。因此,防止它退出联邦,是达到维持上述保证这个目的所不可缺少的手段。”
林肯特别指出,“如果目的是合法和制约性的,那么达到目的所不可缺少的手段也就是合法和制约性的。”这样,“本总统最感遗憾地发现他被迫履行使用军事力量来保卫政府的责任。他不得不履行这个责任,否则就将把政府断送掉。”
他为他前此行为作了简单的解释,他说,“作为一个平民,本总统不能同意让这些体制沦亡,尤其不能辜负自由人民给予他的那么巨大和神圣的信任。他觉得他在道义上没有权利退缩,甚至没有权利去考虑在今后发生的事件中他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他充分理解他所担负的重大责任,迄今已做了他认为是自己责任的事情。你们现在应该根据你们自己的见解来履行你们的责任。他衷心希望你们的见解和你们的行动能和他完全一致,以使所有其权利受到侵犯的忠诚公民确信这些权利必将在宪法和法律的规定下很快获得恢复。”
这是一篇巧妙地谴责南部发动叛乱并为北部使用军事力量辩护的文字,在这篇咨文中甚至没有提到奴隶制,而正是它引发了这场战争。在林肯的心目中,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维护联邦,联邦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无疑是亨利·克莱式的目标,所不同的是,林肯在这里加进了一个特殊的东西,让人们感到他尽管没有提到引发战争的奴隶制,却更加义正词严、理直气壮,这个特殊的东西就是他所说的“提高人的地位”,这使得他一下子就超越了奴隶制,超越了联邦,但他却用联邦这件外衣将它紧紧裹住,因为自由制度必须借助联邦才能得以实现。
国会批准了林肯的行动,并通过了一项新的陆军法案,授予总统极大的权力,面对林肯征召40万志愿兵的要求,国会批准了50万。事实上,在8月6日国会休会前,几乎授予了总统进行战争所需要的一切手段。
7. 布尔河打响第一仗
近期将有一场战斗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华盛顿传开了。
当5月21日邦联将首府迁至里士满的时候,报纸就随后开始号召“向里士满进军”。林肯考虑到4月征召的志愿兵役期将满,其中一些人已经提出要求退役了,而且人们是那么激动,骚动着要求行动,他决定顺应民意,实际上他就像置身于舆论的大海,随着波涛被推向前进。他看到华盛顿的军队越来越多,他感到联邦超出想象地强大,必须趁着这个时候打一仗,早定分晓,否则引来英国等欧洲国家的干预恐怕就不太好了,尽管英国宣称保守中立,而且即使同它作战也不惧怕,但一个时期同时进行两场战争总是欠妥的。
林肯不肯等待,因为尽管新兵们没有经验,但敌手们同样没有经验。
当欧文·麦克道尔将军提出他的作战计划时,林肯觉得非常满意。
这的确是一份出色的作战计划。在波托马克河南岸有两支邦联部队,一支由博雷加德指挥,他的21000人的部队驻扎在离马纳萨斯不远的布尔河南岸。另一支部队远在谢南多亚河谷,由约瑟夫·约翰斯顿将军指挥着一支9000人的部队。麦克道尔计划由罗伯特·帕特逊将军率领所部在谢南多亚河谷牵制约翰斯顿,使其不能增援博雷加德,然后自己率部佯攻博雷加德的正面,实则由大部队迂回包抄,攻其侧翼。
等7月16日麦克道尔率部向布尔河前进的时候,才发现什么叫做纸上谈兵。他指挥的是一支3万人的部队,是美国有史以来由一个将军指挥的最大的部队,然而又差不多是最没有纪律的部队,至森特维尔22英里路竟花了两天半功夫。谢尔曼上校指挥这支部队的一个旅,他发现用尽一切办法也难以阻止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在炎炎烈日之下不去找水喝和摘路旁的野草莓。
这支部队雄心勃勃然而散散漫漫向前挺进,南部政府将在20日召开国会,他们幻想着前往将其逮捕,押送回华盛顿。18日部队遭遇博雷加德的前哨,他们接了一仗,这使得该部耽搁了两天。21日,图姆斯所说的马蜂终于挺刺螫来了。
华盛顿市民们成群结队前往观战,甚至还有几位国会议员带着夫人和爱犬,驾着马车赶到那里,欣赏北军狠揍叛匪,他们以为那些南方叛军不堪一击。
上午9点钟左右,联邦部队开始佯攻布尔河的石桥和下游滩头。这时,石桥上游约两英里处,大队联邦人马正渡过布尔河,邦联几支人马奉命赶至其左侧,仍然不敌,不得已退至亨利豪斯山上。11点钟之际,战火更大规模地蔓延开,邦联左翼受到更猛烈的攻击,尘埃起处联邦军冲了过来。联邦军队在数量上占有极大的优势,打得叛军溃不成军。
邦联巴纳德·比将军看着乱糟糟直欲逃命的人众灵机一动,大声叫道,“瞧,杰克逊像一堵石墙般岿然屹立!振作起来,支持弗吉尼亚人!”托马斯·杰克逊上校从此赢得了“石墙”美誉。比将军率部冒着炮火前进,率部抢占有利地形。
联邦军发动了五次猛烈进攻,但久攻不克,博雷加德亲自前往左翼指挥。双方官兵纷纷倒下,遍地皆是死人死马。
不久,天空飘下濛濛细雨,使激战双方更感阴沉。下午4点,谢南多亚河谷的部队开来,对麦克道尔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情况。帕特逊老将军那时还糊里糊涂,不知他奉命牵制的敌军已金蝉脱壳。
约翰斯顿部一至布尔河,情况就起了急剧变化。约翰斯顿写道,“厄尔利上校的三个团在敌人重新组织部队再次发起进攻时开到战场上来了。敌方的新队形使其右翼比以前更为暴露,因此厄尔利上校奉命直接向敌方进攻,他打得英勇,令人满意。博雷加德在前方也同时发动进攻,敌人被这次联合进攻粉碎了,接着全面溃退发生了。”
联邦军起初是慢慢后撤。观战的人们看着自己的人马退过布尔河便觉得情况不妙。大炮隆隆作响,更可怕的还是南部叛军冲杀过来时的尖啸。立即,一个国会议员赶着他的马车回头就跑,群众纷然紧随,大家恐怖地跑着,撤退过来的部队也被传染了恐怖情绪,他们跟着跪开了。然后便成一场混乱,溃军肆无忌惮地往回跑,他们只怕追来的敌军,几个国会议员试图阻止溃退,但被溃军推开,他们向华盛顿狂奔乱窜而去。
林肯对那个带头逃跑的国会议员极为不满,他那仁慈的心也难以宽恕因其而导致的混乱,他日后常讲那个议员的故事,很少如此挖苦。
“我不知道有谁比他还跑得快,可能只有一个人能与之匹敌”,林肯讲故事是极拿手的,他说,“这个人是伊利诺伊州的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热恋着一位姑娘,可是,”林肯略一转折吊吊胃口,“可是这个姑娘的父亲不同意,甚至这个老头实在是十分讨厌他,以至一次威胁说如果再看见他到家里来,就开枪打死他。
一天傍晚,小伙子得知姑娘的父亲去了城里,壮起胆子摸进姑娘的绣房,正当纤腰在握之际,瞥见老头子端着猎枪走了过来”,林肯说到现在还只是在做铺垫,然后他就说到逃窜一事了,“只见小伙子即时跃起,穿窗而出,跳进花园,慌不择路,没命狂奔,疾如闪电,快似流星。正在这时,一只兔子惊跳而出,跑在了他的前面。约两步功夫他就赶了上去,飞起一脚将它踢至半空,同时吼道:‘休要挡道,你这该死的!让知道该怎样跑的人跑吧!’”
逃回华盛顿的人们疯传着部队溃败的消息,城市上下一片恐怖。那天是星期天,林肯在内阁办公室听目击者讲述沿途的混乱,他一直没睡,半夜残军回到华盛顿,他前往看望他们,鼓舞士气。尽管他们打了败仗,他还是颇为感动。他们从半夜两点出发一直到现在才算停下,极度的疲倦使很多人甚至在倾盆大雨中躺下睡着了,他们的指挥官在一棵树下写电文,结果一个句子写了一半也沉入梦乡。叛军并没有追来,因为得胜的军队同样乱不成军。
在这次战斗中发挥作用的似乎主要是炮兵,步兵们则并不真想打仗,炮声一响,双方都有人想溜,宾夕法尼亚团堂而皇之地提出他们服役期已满,坚持要退役。双方的士兵似乎都只想做个样子,等到鲜血洒开,他们就懵了眼,然后就一切乱七八糟,马蜂不知该怎样去螫人,叛军也不知怎样去躲避或进攻。
如不是约翰斯顿的增援部队赶来,这种乱糟糟的局面不知要维持多久。第一场正规仗就这样以联邦军的溃败而结束,据麦克道尔的参谋记录,联邦军死460人,其中军官16人;伤1124人,其中军官78人;共有1312名官兵失踪。而据约翰斯顿的报告,邦联军总计死378人,伤1489人,失踪30人。双方伤亡相近,然而胜利者却是邦联,他们缴获大炮28门,滑膛步枪5000支,弹药近50万发,还有64匹拉炮车的马及车26辆等其他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