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离先生你愿意娶蒲瑶瑶小姐为妻吗？”戴着眼镜的神父有些谢顶，一米八几的杨不离可以很轻松的看到他头顶光秃秃的头皮。
“我愿意。”
“蒲瑶瑶小姐你愿意让这位杨不离先生成为你的丈夫吗？”
“我愿意。”蒲瑶瑶说完这句话之后和杨不离简短的对视了一下，杨不离看到蒲瑶瑶眼底的泪花，他的心突然慌乱，因为她的泪水始终是他最惧怕的东西。不管在何时蒲瑶瑶的泪水就是将杨不离定格的按钮。
“怎么了？”杨不离攥紧蒲瑶瑶的手。
“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打破了多少别人给我们下的定论。”蒲瑶瑶没有等神父对杨不离说你可以吻新娘了就踮起脚尖吻上杨不离温暖的唇。
神父轻笑静静地等两个人分开。
“你们打乱了仪式的顺序。”神父装出微怒的样子开玩笑。
嘴唇刚刚分开的两个人视线还在对方的眼睛上嘴上却是连连的道歉。
“现在有人反对这两个人结合吗？”神父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成层层叠叠的回音，每一遍都是真切晰。
回音落定之后是礼堂里毋庸置疑的安静。
“那么我宣布。”神父在这里停顿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他再没机会说。
门被大力的推开，门框下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工作人员在他身边徒劳的想把他拉出去。他顺着蒲瑶瑶走向杨不离的红地毯向地毯那头的两个人走去，灰色的大衣上满是未来得及化掉的雪，他带着积雪的鞋底踩脏了地毯，脸上的表情和眼睛也是红的让人害怕。
“我不同意！”蒲瑶瑶的父亲走到神父面前拉住蒲瑶瑶的手想把她拖走。
杨不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这对父女之间，他和蒲瑶瑶的父亲四目相对，杨不离和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同，他的眼神中没有怒气有的只是恳求。杨不离只是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蒲瑶瑶的父亲去推杨不离却没有推动，自知力量不够的他恼羞成怒，他伸出的食指几乎可以戳到杨不离的鼻子。
“你给我滚开！”他又去推杨不离，但是同样没有推动，杨不离就像是坚强的守护神挡在蒲瑶瑶面前。
“先生，请你不要这样，有话我们好好说。”神父想要调停这突发的事故，可是他的话好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因为这时蒲瑶瑶的父亲起脚踢在杨不离的大腿上，可杨不离还是纹丝不动。
韩霜天两只手臂向后把胳膊肘放在长椅的靠背上，从男人进门的那个瞬间起他就认出这个人是谁。数学老师加仇人，这个在韩霜天梦境中不断折磨他的人现在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喂，老人家，麻烦你有点素质，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棒打鸳鸯这种事情过时了。”韩霜天的口气中是满满的戏谑。说完话的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只是为了让蒲瑶瑶的父亲更清楚的看清他。蒲瑶瑶的父亲嘴唇不易发觉的抖动可还是没有松开握着的手，他瞪着双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这是我的家事。”像是在乞求韩霜天别管，这句话在空气中有气无力的传播，等被别人听到的时候已经轻如浮丝。
“家事？但这好像是你女儿自己的事情，她的命运关乎她的幸福，你在这里做什么？帮她做决定就好像把选择权从她手中抢走一样，就为了让她继续做你身边永远的乖乖女，如木偶一般。”
“你给我滚一边去！韩霜天，要不是你我绝不会像今天这样的狼狈！”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过得如此孤寂。你把我的父母送进天国而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忍受四周吹来的寒风，忍受一个人的黑夜。从那一刻我们之间的命运已经连在一起，虽然我很不愿意。”韩霜天从观礼席上走出来向蒲瑶瑶的父亲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带着逼近的气势，对方没有后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什么情况。”门口传来女子的声音，这个声音把礼堂里所有人的视线吸引。
“华章你怎么才来？”李弑从座位上站起来，眼中是惊喜和惊讶。
华章向李弑走来，缓缓地，缓缓地，等走到李弑后面大约两米的位置时她又用十九岁的她特有的懵懂语气问了一句。
“什么情况。”脸上天真的表情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陈筝搭话。
“烂俗剧情，棒打鸳鸯。”
“这样呀，那看来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华章表情木讷的对蒲瑶瑶的父亲说。
“我们都是来到这里要把杨不离身边的人抢走的人，只不过你是抢走留在你的身边，而我是抢走送到上帝身边。”华章说完话没有给他们惊愕的时间，她直接拔出从霍可别墅里找出的左轮手枪对准蒲瑶瑶勾动扳机。
子弹带着迸射的火焰和纷飞的烟尘向蒲瑶瑶的胸膛飞去，它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穿过。韩霜天像是事先就有预感一样张开双臂挡在杨不离的蒲瑶瑶的面前，那个瞬间杨不离和蒲瑶瑶都闻到韩霜天身上独特的颜料味道。子弹射进韩霜天的胸部，迸溅出来的血液飞行几米后落在华章脸上，就在华章脸上染上鲜红的同时她勾动扳机射出了第二发子弹。华章极力的控制左轮枪上扬的枪口致使这发子弹向下偏离，第二发子弹射穿了韩霜天的小腹然后在蒲瑶瑶的婚纱上擦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血丝从口子的边缘渗出然后向下蔓延。
“华章。”李弑冲过去想抓住华章握着左轮枪的手，但是太晚了，他在座位上跃起的时候第三枪响了。幸运的是这颗子弹没有射中任何人，而是射中蒲瑶瑶身后神父握在手里的圣经。
华章还在勾扳机可是她不知道枪里只有三发子弹，在左轮枪“啪啪啪”三声空响之后华章把握着枪的手一松然后表情坦然的被扑过来的李弑摁倒在地。她看着李弑的脸却意外的发现那上面的表情不是盛怒。
“为什么？”李弑这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华章没有回答，在她看来她这些行为的所有原因都再明白不过，而现在的李弑只不过是明知故问。
“快打120！”礼堂里杨不离歇斯底里的喊声震耳欲聋。他脱下西服想要摁住韩霜天胸口的两个伤口，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血液带着韩霜天年轻的生命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然后变干变黑。
“我不是故意的。”气管被血液堵住的韩霜天说话声音很微弱，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让他逐渐变得苍白的脸看上去更加苍白。
“你别说话也别睡觉，听见了吗！”杨不离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韩霜天的胸口，可是鲜血还是洇湿了西装洇湿了地毯。陈筝在慌张的打电话但虽然慌张她也还是准确的说出了礼堂所在的位置，张月晨脸色煞白的跪在韩霜天身边紧紧握住韩霜天不断变冷的左手，而蒲瑶瑶则是摊在地上浑身颤抖。
“一会儿，一会儿到了医院帮我验一下。”韩霜天还在试图说话，这仅有的几句话很有可能耗尽他最后的生命力。
“你别说话！”杨不离的双手被血液染红，可他还是不愿放弃这最后徒劳的急救。
“帮我验一下。”
“帮你验什么？”张月晨这时泣不成声，她感觉到这可能是韩霜天最后一次和她说话让她帮忙办事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替他去完成。
韩霜天费力的抬眼看张月晨，良久的停顿之后韩霜天又张开嘴唇说了两个字。
“艾滋。”
全场哑然，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然后互相对视。对视之后的他们又一起去看韩霜天，他的双眼正在缓缓地闭上，像是即将沉沉睡去。
急救车的笛声响起，在工作人员进行紧急处理之后韩霜天和蒲瑶瑶都被推上了救护车，而刚刚在礼堂里的其他人则站在礼堂的外面看着救护车消失在视野中。可就当他们连啸叫的鸣笛声也听不到的时候他们也还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
站在神父旁边的他们像是在跟着两手合十的神父默默祈祷。
十年只是人生路上两个写有10和20站牌之间的距离，而不同的我们站在不同的两端是才发现，原来生命比书上写得还要曲折离奇，比别人说的还要颠沛流离。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