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来了，北京街上的人就像是突然从地缝里钻出来一样多了很多，有些是外地来的游客，这些人很好分辨因为他们往往是一脸兴奋地拿着地图望东望西。但是另一些你就不能分清了，他们的脸上除了忙碌和冷漠之外没有任何的表情。今天是李弑外祖父的生日，杨不离和李弑临出门的时候杨不离说了一句。
“真奇怪，一个老混蛋的生日竟然和我们伟大祖国的生日是同一天。”
“我猜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日是今天。”李弑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杨不离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也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这就是人多的坏处，同一天出生的人太多了，所以难免和坏人撞上。”杨不离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闭眼坐着的李弑，可能是李弑感觉到了杨不离的视线他张开嘴说了一句让我们走吧，然后这两个人所坐的轿车就驶上了马路。
宴会是在五星级酒店顶楼的自助餐厅，那里的装修奢华并且糜烂，穿着黑色西装的两个人刚刚走进餐厅就感到这里不像是一个犯罪团伙头目的生日宴会，而是一个领导人的庆功典礼。乐队，舞池，在人群中穿行端着盘子的侍者，还有穿着高雅的男人和女人，这里就像是电视上的那些知名人物所举行的酒会一样。
李弑和杨不离站在入口的位置没有动，都是把手插进口袋眼睛若有若无的扫着周围不停走动谈笑的人。杨不离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然后轻咳了一声对李弑说。
“不错的生日宴会，弄得就像是奥斯卡颁奖一样盛大。”杨不离看着餐厅中央那个只能用巨大来形容的三层蛋糕和旁边高高叠起的九层高脚杯。
“那个老家伙一开始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来积累资产，等到资产够了就光明正大的开公司以便来堂堂正正的挣钱，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不是犯罪团伙头目的生日宴会而是一个真正董事长的生日宴会。”李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
“也是你外祖父霍卫国的生日宴会。”
李弑用眼睛狠狠地瞟了杨不离一眼然后告诉他。
“我要去找他了，你自己悠着点。”
“这可有点难办，你也看到了，这里有很多美女。”杨不离从侍者端着的盘子上拿了一杯香槟，喝了一小口。李弑有些生气的看着杨不离，眉心的川字像是印上去的一样。
“开玩笑的。”杨不离笑着和李弑说，李弑能看见他手中杯子里微微摇晃的明黄色液体，它们冒着气泡闪着光。
一般宴会的主角都会在人群的中央，他们总是想要让别人知道谁是宴会的主人，但是霍卫国不同，他喜欢角落这很符合他这种总是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的性格。他站在餐厅的东南角紧挨着一扇落地窗，他是宴会上唯一可以抽烟的人，他所喷吐出来的烟雾像是一块标志牌告诉别人宴会主人的位置。李弑低着头挺着胸缓步的穿过人群，他还是和上高中的时候一样瘦，甚至根本架不起这件临时买来的西服，他能感受到四周别人挑剔的眼神他知道这些都是一些养尊处优的人，或是商界名人或是行政高官，毕竟现在的霍卫国已经有了一个响亮并且光明的名号。
一个穿着九厘米高跟鞋的女孩从李弑面前三四米的地方艰难的走过，显然她还不能很好的驾驭脚上的高跟鞋，所以在李弑走到她跟前时她正好将要倒下，她捏着高脚杯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弧线之后成功的把里面的香槟洒在了李弑的胸前。而李弑则是恰到好处的伸出自己的右臂以最少的接触把女孩接住。
“对不起。”女孩在简单的借力之后就恢复了站立的姿势，她挺直身子的姿势有些做作，显然她还不知道如何自然的向男人显示她的成熟，她的后背以一个奇怪的弧线把她的腹部向李弑靠近。
“没关系，下次小心点。”虽然李弑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烦恼的看着胸前那一大块的污渍，洒在衣服上之后他们就变成了淡黄色，在白色的衣服上更是明显。
“我帮你找个地方换一件吧，没有问题的，交给我就好了。”女孩拉过李弑的手开始带着他穿越人群但是显然她犯了个错误，她无法很好的适应脚上的高跟鞋所以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第一次穿高跟鞋？你要是适应不了的话是有可能扭伤脚踝的。”两个人在人群中走，四周都是不认识的面孔，是真正路人的面孔，他们的眼睛或是与李弑发生些微的碰撞或是盯着李弑然后脸上做出努力回忆的表情，他们口中所说的话被混杂在一起变得浑浊不清最后传到李弑耳朵里时全都变成了一堆杂音，纷乱庞杂。
“不是，我以前经常穿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不行了。”女孩松开了李弑的手腕用眼神告诉他跟紧自己。
“九厘米，应该不算高吧？”李弑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光滑的下巴。
女孩没有说话而是带着李弑来到了餐厅边上的一扇门前，她突然回身仰着头看着比她高一头的李弑。
“你长得很面熟。”
“或许吧。”
女孩又打量了一下李弑但没有发现什么，她推开门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侍者说了几句话。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他会带你去换衬衫的。”女孩咬咬嘴唇对李弑说完之后就马上推开来时的门回到了宴会餐厅。
“这位先生请跟我来。”侍者很礼貌的对李弑欠了欠身。
“好的。”
宴会仍然在继续着，和李弑还没有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悠扬轻缓的音乐流水般流淌在每个人的身边。换上新衬衫的李弑脸上没有特殊的表情，还是和开始时一样的沉静。他找到了霍卫国，那个老人正在和一个站在他身边拿着酒杯头发有些灰白的老人说话。
李弑轻声的走到霍卫国身旁两米的位置，他没有打断他们之间的谈后或是像刚才霍可那样走过来打招呼喊了声爸爸然后又走开，李弑不会喊他姥爷，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了这个词汇的意义，这个词的意思是空白。
听霍卫国说话的老人先于霍卫国发现了李弑，他看着李弑然后指给霍卫国，脸上是疑问。
霍卫国满头的白发顺着手指的方向慢慢的转过头当他看到恭敬站着的李弑时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霍卫国向李弑跨了一小步拉住李弑的手臂然后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
“这是我的外孙子，李弑，小娜的儿子。”霍卫国的笑容仍没有退去。
“身上果然有霍家人的气质，冷霸之气凛然脸上。”
“李弑，这是市孤儿院的院长，我正在和他讨论给孤儿院捐资盖楼的事情，我老了之后总是想给自己积点阴德，但是现在我发现做好事不单能帮助别人也能帮助自己，因为帮别人能让你有一个好心情。”霍卫国拍着李弑的后背，微笑不曾退下分毫。
李弑站在这两个老男人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两人。
“这个宴会对于你来说一定很无聊吧，因为你一定什么人都不认识。但是不要紧，姥爷我马上就会把你介绍给大家，并且我还打算在我的生日宴会上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你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的。”因为笑容霍卫国的眼睛已经被埋在浮肿的眼皮下。
李弑仍旧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他收起了翘起的嘴角，心里是微微泛起波澜的惊慌。
“好了，你先四处走走吧，这里应该有很多年龄和你差不多的孩子，因为我在请他们来的时候就说了要把自己的孩子带上，我就是不想让你感到孤单，你看你姥爷我还是很细心的。你快去吧，我还有些事和院长谈谈。”三言两语的把李弑打发走了，李弑没有感觉怎样，毕竟今天晚上的目的就是接近一下霍卫国，李弑已经最大限度的完成了这个目的。
确实有几个和李弑年龄相仿的男男女女坐在餐厅边上的两张小圆桌旁。他们捏着酒杯看着窗外的夜景嘴上在互相聊着天。其中就有把酒洒在李弑胸前的女孩，这次李弑好好地看了看这个女孩，整个人是瘦削的，没有多少肉的下巴给人一种尖锐的感觉，她低胸的晚礼服把她突兀的锁骨老老实实的展现出来，染过色的黄色头发被她别过耳后然后披在肩上。
李弑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拉过一把椅子也面朝着窗户坐下，手上没有酒的李弑听着音乐慢慢跳着脚。李弑从音乐中分离出旁边一群人的说话，大体内容只不过是抱怨高中烦闷的学习生活，什么每天做的题太多题太难，什么老师长得太丑脾气太坏，都是些学生的语言。
“高中生。”李弑像是不耐烦一样朝面前窗外的城市翻了一个白眼。
“站在高处的我总是感觉城市只不过是一团在自己脚下蔓延生长的植物，街道是它的茎脉，高楼是它开出的孤独花朵，每一个亮着灯的窗口都是它脆弱的气孔，这城市还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女孩说完忍不住自己也笑了一下，像是嘲笑自己的幼稚想法。
“那我们算什么？在一个有一个植物上不停飘扬的尘埃？对于这座城我们还是太渺小。”李弑从刚刚走过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两杯葡萄酒，红色的液体在黄色的灯光下反射着魔幻般的色彩。
女孩和桌上的其他人瞪着大眼睛看着整走过来的李弑，李弑表情自然的在空座位上坐下然后把手上的一杯葡萄酒递给酒杯已经空了的女孩面前。
“谢谢你的白衬衫，要不然我想我今晚就糗大了。”李弑朝女孩虚敬了一杯，一仰头暗红色的酒被饮尽。这下女孩才认出李弑，她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然后和桌上的其他人解释了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