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弃在壁柜里的小说手稿在结尾部分写了这样一段附记:据家乡广为流传的故事,仁青和扎西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康珠拉姆,几乎同时跳下了马,他们一言不发,他们默契地把康珠拉姆的尸首抬到了天葬台,他们把康珠拉姆的日月腰坠揣进了怀里,仁青揣的是太阳,扎西揣的是月亮。
但值得回味的是,仁青、扎西现在是我那片叫塬的家乡草原上的两个村庄的名字。叫仁青的村庄的镇村之宝是月亮,而叫扎西的村庄的镇村之宝是太阳,究其原因,其中又包含着一个故事——仁青和扎西终身未娶,到了晚年,他们都对自己年轻时的莽撞感到羞耻。就在仁青病入膏肓时,他差人把他珍藏多年的那轮太阳送到扎西家去,那天正好是藏历三月二十五日,是康珠拉姆的生日和祭日。当信差把太阳送到扎西家时,却听扎西说,他刚差人把月亮送到仁青那儿去了。
我看着小说,无所事事瞎坐了半天,便给好友小恰拨了个电话。
“我的小说脱稿了。”我说。
“是吗?”小恰说,“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我说着,但心里却为自己的大胆和虚伪感到吃惊——
我那篇就要“接近尾声”的小说至今还是八字不见一撇,我竟敢对小恰谎称已经脱稿了!
“那么明天你把稿子给我,我看看。”我正在发愣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脆地说。
“行!”我说。我就要挂断电话时,听话筒里“喂”了一声。
“还有事儿吗?”
“我喜欢你。”小恰忽然说,“不过不是那种想嫁给你的喜欢。”
“你刚才给谁打电话?”我刚放下电话,妻子走了进来。
“一个朋友。”我轻描淡写地说。
妻子审视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