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卡开始闭关修禅,住进了离寺院不远的一个幽静的山洞,并让次琼把山洞封死,上面和下面各留了一个小小的小洞。次琼每天早上把一些吃食从靠上的洞里送进去,再从下面的小洞里拿出一只便盆。
这天,次琼正在为老阿卡备饭,便想起了当初米琼为他包饺子的事儿:米琼脸上的神情很专注,一双手灵巧地活动着,像是在嬉戏一只小巧的兔子,不一会儿,那兔子又跳到了一张报纸上。那天,米琼还帮他把袈裟穿在身上,嘻嘻地笑着说:“那时候,你就说长大了你要当阿卡,这不果然就穿上了袈裟。”次琼想到这里,不由把袈裟解开,重新穿了一遍。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袈裟已经很破旧了。
前两天,寺院里念早经的时候,有个施主为阿卡们献食,还给每个阿卡给了十几块钱。现在次琼已经攒下了几十块钱了,他就想,过几天有人到县城,就让他给我买一块绛红色布料,我得穿一件新袈裟了。次琼这样想的时候,心理有一种小时候盼过年穿新衣服一样的感觉。
不觉间,饭已经做好,次琼把饭盛在一个大碗里,去给老阿卡送饭。送完饭回来,米琼却站在僧舍门口。
次琼心里便有一种隐隐的激动。但几年的阿卡生涯已使他学会了冷静,他只向米琼点了点头,便带她走进了僧舍。
米琼也似乎心事重重,一句话也没说。坐在僧舍里,次琼听着米琼细微的呼吸声,心跳不由地快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了那句话:米琼是我的罗刹女吗?”这想法让他吓了一跳,他急忙抬起头来去看米琼。
米琼就在这时候说:“往后我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次琼悄悄地控制着心跳,毫无表情。
“我嫁人了。”米琼说,“那村子很远。”说着,把随身带来的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崭新的袈裟。
“是我请村里的裁缝做的,你试一试。”
次琼机械地站起来。
米琼又像上一次一样,帮次琼穿上了袈裟。
那一天,次琼几乎没有说一句话,米琼走时,次琼送她出来。此刻是冬天,寺院周围的那一片绿草已一片枯黄,不见一朵野花。次琼忽然感到走在前面的米琼每一步都迈得那样沉重,全没有了当年摘野花时的那种轻轻松松。
米琼走了。
次琼走进僧舍,刚刚穿在身上的袈裟让他一些不适的感觉。当他低头看袈裟时,只觉得这绛红的袈裟凝重呆板,已不再是猎猎的旗帜,当然也不再是燃烧的火焰,移动的红色野花了。
米琼忽然想起了他那性格古怪的阿爸。
“在阿爸心目中,袈裟是什么样子的呢?”次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