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扎洛回家吃午饭,走在路上,远远地就闻到扑鼻而来的羊肉香味,他不断咽着从腮邦子上渗出的口水,加快步伐走进了帐篷。阿爸和梅布坐在男房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架在土灶上的大铁锅里,还剩着半锅羊肉,阿爸看见扎洛,便起身从土灶一侧的盘子里拿起一串羊血灌肠扔进锅里,说:“这是专门给你留的。”梅布则让扎洛坐到他的身边来,在他身边的小方桌上,一盘羊肉还冒着热气。
“快吃,都是你的!”梅布说。
扎洛不假思索地把手伸向了羊肉,而就在这时,一道红光从他的目光中划过,他看见土灶顶端的平台上放着阿妈的红珊瑚。扎洛的手在羊肉盘子的上空停留了片刻——也只是片刻,就又不动身色地拿起了一根羊肋骨,阿爸和梅布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们依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梅布说到了他居住的那座城市,说它如何拥挤、肮脏、令人厌恶,找不到一丝安逸的感觉,在他的描述中,城市成了一个男盗女娼、杀人放火的地狱。阿爸是个听客,不断地嗯嗯啊啊着,表示着或意外或惊讶或认可或疑问的意思。扎洛吃着肉,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阿爸和梅布说话,眼睛的余光不时地瞅着那块红珊瑚。
锅里的羊血肠煮好了,阿爸起身捞到盘子里。就在这时,扎洛忽然问阿爸:“树上为啥会长出红枣来?”
阿爸一时楞在那里,没明白扎洛问的是啥。
“枣树上就能长出红枣来。”梅布替阿爸作了回答。
“枣树是咋长出来的?”
“用枣种出来的。”
扎洛开始吃血肠了。
下午,扎洛去看羊,在一片开着水晶晶花的地方,他用手刨出一个坑,然后把他身上最后一颗红枣郑重地放进小坑里,埋了起来。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扎洛把羊群赶回了家。那天晚上,扎洛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在那片开满水晶晶花的地方,长出了一颗红枣树,树上的红枣一串一串的,数都数不清,每一颗红枣都红红亮亮的,像阿妈的红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