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桑燕简直成了报社最忙的记者。她的手机和桌上的分机一直在不停地响,主编办公室的电话,有采访,有稿子,过来一下。这天临下班前,刘春志又打来了电话,过来一下。原来是晚上要请宣传部的几个人吃饭,而且其中有两个还是刘春志的大学同学,他把查桑燕叫来却是要她去陪他们一起吃饭。准确地说是陪酒,大约是觉得她还能拿的出手的缘故?查桑燕想,自己现在简直是兼上了他的秘书。他这么明目张胆的用她也不避嫌?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非是大学中文系的那层浪漫底色在他身上还没有褪干净?不管怎样,她还是跟着他去了。她知道现在纸质媒体被冲击的实在厉害,报纸的发行量一天不如一天,报纸的主编社长们每天在为报纸的广告业绩发愁。这次请宣传部的人吃饭其实是想要点钱。在去饭店的路上,查桑燕简直觉得他们像对战友。
吃饭的时候,刘春志频频向自己的两个同学举杯敬酒,先是怀旧,回忆了半天当年在大学读书的趣人趣事。等气氛差不多上来了刘春志开始转移话题,主要是说报社的经费问题,没有钱什么想法也是假的,真是步履维艰啊。查桑燕在一旁推波助澜,和几个男人推杯换盏。她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只管喝酒就是。虽没有怎么说话,刘春志一晚上的表情却被她看的滴水不漏。平时看惯了他斯文的样子,今晚,却是从眼睛到嘴里到手上,无处不藏着些谄媚的意思,虽然还算含蓄却已经是尖尖酸酸的刺着她。她一晚上不敢去看他。其实她知道,他今天晚上来也是硬着头皮的。
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去求自己的大学同学毕竟是需要些勇气的,还是男同学,还是当年看起来都不如他的男同学。中年男人的攀比心和对彼此的敏感度实在胜过女人。男人到了四十岁,事业就是他们的脊梁骨,这根脊梁骨被男人拿捏着,也被女人拿捏着。钙度不够就真的抬不起头来。报社毕竟只是一亩三分地,每天在自家地里走来走去,看的就是那么几张脸也倒平衡了,可是一出了自家的地盘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男人向来是征服了男人才好征服女人的,想来,把自己叫到这些场合是因为一方面她让他觉得是可以驾驭的,另一方面却是有些把她当成自家人的意思,不怕她看到他满脸通红的站着敬酒。像个过年想得到压岁钱的孩子,迫切的,讨好的,讨人嫌的。
从饭店出来已经是十点多,两个人上了车一直就没说什么。都静悄悄的。车无声的开出去,最后在河边停了下来。刘春志下了车,查桑燕没说话,也跟着下了车。刘春志说,走走,好吗。两个人便沿着河向前走去。查桑燕知道,他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了,从身体到心现在才钝钝的反应过来。刚才吃饭的时候,是因为那种痛太满了,盛满了他的身体里心里,根本没来得及发酵反应,也就把一个晚上打发过去了。可是,终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寂静是最好的醒酒药,一空旷身体自然就苏醒了。查桑燕知道,他开始感到痛了。他从没有和她说过他任何的不如意,没有说他的怀才不遇,他事业上很难能再上升的窘迫,被他大学同学比下去的尴尬,以及他形同虚设的婚姻。这一切的一切他只字不提,她却在这个晚上全感觉到了。她走在他身边的时候突然之间觉得走在身边的其实是个无助的不知所措的孩子。受了些打击,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心灰意冷,有些无地自容。可是,他从没有离她这么近这么近。
她伸出一只手就抓到了他的,他就在她的身边。她的手触到了他的,他把她握在了手里,很柔和的一只手,略微有些潮湿,是一层薄薄的汗。又走了几步,她突然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他任由她靠着,没有动。然后,她在他肩上无声的啜泣着,再然后,她的整个身体开始压抑的抽泣,他感觉到了。在那一瞬间里,她怀疑她是因为心疼这个男人了所以哭,可是也不全是,为她自己,也不全是,似乎还有更多更深的原因,很深很深,都来不及去思考,去想清楚,可能是一切藏在深处暗处的卑微突然之间全浮出来了,让她刹那无比酸疼。他伸手揽住了她却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她为什么流泪。在河边的这一个瞬间里,她知道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虽然只是一个瞬间的事。
果然,第二天在报社见了刘春志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复原了,看不出昨晚的一点痕迹。休整了一个晚上他又积蓄起了对付一切的力气。他们见了面点头打个招呼,然后走过去各忙各的。查桑燕想,女人脆弱起来还多少人性化一点,起码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男人脆弱起来简直是不人性,就那一两秒钟的事情。过去了就连点痕迹都不留。但不管怎样,在人群里远远看到那个人的背影时,心里多少有了些暖意。就像是自家的东西,放在外面不闻不问,也是自家的。
这个晚上,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刘春志先是开了车里的音乐,两个人坐在车里静静的听了一段音乐。查桑燕突然感觉有些紧张,她感觉到空气里有些异样,却是说不出的异样,只好躲在音乐后面。刘春志突然说话了,去我家坐坐好吗?声音略微有些干涩,像是缺水的植物。她感觉到了,他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她去他家,尽管那家里只住着他一个人,他却从未邀请过她。那么,今晚这邀请也算一个标志吧。她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这速度正常吗?算是循序渐进了吗?算来也有半年时间了,还基本算合格吧。尤其在这样一个年头,身边到处是认识一个月就结婚的男男女女,他们这速度简直已经算得上古典戏剧里的情节了。她正想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就坐一会,别那么没安全感。她笑了,算是默许。
两个人进了刘春志一个人住的家,查桑燕扑面感到的就是空旷,没有女人气的地方真像广寒宫。不过谁知道呢,谁知道多少女人来过这里呢。她在屋子里找他妻子的痕迹,结果满屋子都看不到一张她的照片。她便突然有了些安心的感觉,看来,他们的感情差不多已经是山穷水尽了,离婚是迟早的事。顿时这整个屋子看起来都可亲了些,仿佛是有点自己家的意思了。刘春志说,你先坐,自己喝什么从冰箱里取,我进去换个衣服。也是家常的话。听起来可亲。
她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要不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刘春志再出来时已经换了睡衣,倒了两杯茶,也坐到沙发上和她一起看电视。两个人都陷在沙发里,呆呆地盯着电视看,看了半天才发现看的是广告。查桑燕伸手抓起玻璃茶几上的那杯茶,玻璃一相撞,好清寒凛冽的声音。放到嘴边喝了一口,竟是咕咚一声,回声大的好似一口井里发出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只好把那只杯子握在手中反复拿捏着,水的温度通过手传向她的全身,竟微微出了些汗,便又把杯子放下了。这时,刘春志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他眼睛还是看着电视,嘴上却说,这么热?都出汗了。这么紧张,嗯?查桑燕也看着电视,干笑着说,我紧张吗?我为什么紧张?你又不会把我吃了?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了。简直是投怀送抱式的挑逗。刘春志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扳过了她的脸,他看着她,在很近的地方看着她,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吃了你?话音刚落,他的唇就向她压了下来,她没有躲,闭着眼睛,把脸略微侧了侧。第一次接吻竟也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像梦里的一条街,置身其中时只觉得自己一定来过这里。
他的手解到她的第二粒纽扣时,查桑燕想,就这个时候罢,只能是这个时候了,再不问似乎就晚了些,总不能把衣服都脱光了再问吧。如果不问,过了今晚他们的关系就完全是另外一种质地了,她就是第二个祝芳。想到这里,她软软的止住了他的那只手,软软的指头下面全是力,像河底下坚硬的河床,他不由得停住了。她的脸和他的脸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你准备离婚吗?他没有说话,那只手继续专心的对付第三只纽扣,在纽扣解开之前,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我们现在这样不很好吗?
第三只纽扣从他手里挣扎了出来,查桑燕的整个人也挣扎着站在了他的对面,她三下两下扣好了纽扣,提起包,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刘春志家。她一个人在街上久久晃荡着,不想回一个人的家,不知道该去哪里。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循序渐进地铺了这么久,有那河边的拥抱和眼泪垫底,却还是这样,却不过是这样。她还是听到了那句最残忍的话,我们现在这样不很好吗?我们可以拥抱,可以接吻,可以上床,却也就是这样了。再没别的了。她仿佛在一秒钟里就踩到了底,是冰凉的硬的地面。有些疼痛,更多的却是狼狈,那狼狈竟把疼痛都遮住了。她在街上走着,一声不吭,也没有一滴泪。祝芳,她就是第二个祝芳。突然之间,她想起了祝芳,竟像想起了一个远方的唯一亲人。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她就拨通了她的电话,还好,祝芳还没有关机。祝芳刚在电话里喂了一声,查桑燕的泪就下来了,半天她才完整的说了一句话,我现在去你家找你。
二十分钟以后,查桑燕已经坐在祝芳家里了。她儿子已经睡下,她的丈夫不在家。两个女人东倒西歪的埋在沙发里,一人拿一听啤酒。祝芳说,其实我已经暗示过你了,要这个男人离婚很难的,你想,我和他认识七八年了,就是在最喜欢对方的时候都没有提过离婚两个字。你就不该对他抱太大希望的,这种男人因为被一些女人觊觎着,还真是自己把自己宠坏了,呵,其实他有什么好的。他比别人多出什么了?查桑燕一下一下地喝着啤酒,直着舌头说,他想让我做什么?让我一个单身女人做他的情人?一直这样不见天日下去?他怎么就忍心?祝芳说,谁让你找这种还没有离婚的中年男人了,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查桑燕说,我怎么能不知道,我就是想赌一赌,我还能怎么样,真的不结婚吗?我不敢,我心里真不敢,我就是一个俗人。可是,和谁结呢?现在的年轻男人恨不得找有钱女人把自己嫁了,我看不起他们。找同学吧,稍微好点的早被挑走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相亲吗,你知道那是多么愚蠢的办法,把两个边也不搭的人放在一起互相挑毛病。就觉得身边认识的人,有过一段共处的时光可以循序渐进,已经觉得很奢侈很奢侈了。祝芳说,中年男人虽说有些东西是现成的,有房有车,可是他们那点心思可能比年轻男人还小,还想的多,生怕女人对他们有企图。一句话直指向查桑燕,查桑燕有些气恼,可是一想,人家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便对祝芳说,你呢,你这七八年里就没幻想过要他离婚吗?只不过是你可进可退,反正也是有家的,半死不活也是家,他不给你别人给你,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两个女人哗的安静下来了,两个女人都是第一次这么透亮的坐在对方面前。
但透亮之后两个女人反而都觉得可亲了些,真有点像亲人了。两个女人更频繁的约会,彻夜开她们两个人的小型沙龙。现在查桑燕动不动就跑到祝芳家过夜,反正她丈夫也经常不在家。两个女人聊完了男人聊衣服,聊完了衣服再聊男人。祝芳给她看自己铺天盖地的衣服,查桑燕一件件的看,看完了再进行圈点。两个女人一时都有了些割头换骨的感觉,恨不得白天晚上长在一起。查桑燕说,要不我调到你们出版社吧,不想在报社了,还得天天见那男人,心里咯的慌。祝芳说,试试吧,你这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话虽尖酸,却因为是说在明处的,也像是亲人说的,查桑燕反倒没有那么在意了。把自己的短处给一个人看了,倒像是脱光了衣服后被人看过了,反正也是看过了,不痛不痒了。
查桑燕的工作还没调动好之前,一个消息传遍了全报社,刘春志的妻子从美国回来了一趟又走了,回来一趟就是为了签署离婚协议。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真的离婚了。查桑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为什么呢,说不清。他离婚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暗暗斥责自己,绝不能再纵容自己去对这个男人抱有那么多幻想了。即使这样,她那天下班时还是走的很晚。不是很忙,却一直磨蹭着不走。终于等到从报社往出走时才反应过来,其实她一直在等刘春志的电话。等她从主编室门口经过时才发现,门早已锁了,刘春志
早走了。在从主编室门口经过的一瞬间里,她的泪哗的一声就下来了。没有爱情都把她折磨成这样吗?
祝芳听到刘春志离婚的消息一言不发,出神地看着一本杂志,却半天没翻一页。两个女人一晚上没对这个男人发表一句评价,只是各自早早散去,都是装了很重的心事,都是和这个男人有关,却都无法说出口。接下来的两个月,除了上班,查桑燕越发紧锣密鼓的运作自己调动的事,她决定离开,离这个男人远些,和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什么伤害不伤害的事,而是带了羞辱性质的,事关到荣誉的。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两个人再没有单独相处过,只是平时见了面还淡淡打个招呼。
这天下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却是刘春志的电话。她有些忐忑,只要是下班的时候他给她打来电话,她就知道是什么事了。果然,他约她出去一起吃晚饭。她沉吟着,他想干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怎么联系过了,今晚这又是为什么?莫不是想和她重修旧好,他现在已经是单身男人了,自由了,和当日不一样了,所以要和她说些不一样的话?要真是这样,她又该说什么?原谅他?告诉他她一直在等他?太煽情了,太小说化了。恶劣的小说情节。或者像个烈女那样断然告诉他,不可能了,她不能再回头了。可是,她真的有那么决绝吗?她就真的不给他机会了?那也不好吧,毕竟他现在是单身男人了,有了承诺的权力,而不是当初。天哪,她突然发现她已经在为他开脱,已经原谅他三分之二了。女人为了要一场婚姻就这么下贱吗?她简直要落泪。
她还是和他一起去吃晚饭了。她当然拒绝不了。两个人边吃边无关痛痒的聊着一些工作上的琐事,好像这一晚上就要这样聊下去了。查桑燕想,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便也沉住气,他说什么她就应答什么。直到饭吃到尾声的时候,刘春志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叫了一声,查桑燕。查桑燕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她知道他要开始了。今晚的序幕拉的长了些,已经快让两个人身心疲惫了,现在终于进入正题了,她反而平静了。他不太流畅地说,你挺好,我也真的很喜欢你。查桑燕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的手,她的身体在迅速的冷下去,冷下去,温度像血液一样汹涌地涌出了她的身体,她正一点点的变冷变僵。下面的话她其实已经不用听了,有了这样的开头就够了,足够了。接下去无非是,可是我对不起你,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她简直要笑出声了。可是,刘春志还是说下去了,他开始流畅了,似乎已经找到了某种镇定的状态。他说,我也认真的考虑过你,可是,我怕我们会不和谐,因为我们的年龄差异大了些。我是要告诉你,这个月底我要结婚了,你不要想太多,到我这个年龄已经不敢期望太多了,可你还年轻。
查桑燕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多么戏剧性,他真的离了婚,真的要结婚了,却不是和她。她听见自己居然呆呆地问了一句,那声音听起来是木质的,像别人的声音,那你要和谁结婚?刘春志讪讪地说,你不认识,其实我们也是刚刚认识两个月,是别人介绍的。哦,那就是说也不是祝芳。他把他生命中这两个女人都推到一边,然后转身和一个别人介绍的,刚认识两个月的陌生女人结婚去了。她想到了下班时接他电话时做过的种种猜想,真是耻辱。她静静地看着他笑,在灯影下就像流出了很多眼泪,却还是笑。
两个女人坐在天堂西餐厅,祝芳说,他已经在电话里通知我了,要我去参加婚礼。真是有意思,让自己八年的老情人去参加他的第二次婚礼,他竟然没有觉得心虚?现在的男人心理素质真好。我和他八年了,你知道吗?八年情义,也不过如此。查桑燕说,我对他呢,也算是来真的了,最后他不过对我说一句,我们年龄差异大了些,不合适。祝芳笑,年龄?那哪里是什么问题,他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吧。他要娶的这个女人是个政府官员,一个离异的女官员。他没有对你说出的话是,你不够资格和他结婚,或者,对他的用处不够大。他第二次结婚你以为他还要什么爱情,是实用为主。他恨不得有女人帮衬着,让他事业有靠,飞黄腾达。查桑燕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去参加他的婚礼吗?祝芳喝酒喝的有些多了,口齿已经开始不清晰,她直着舌头说了一句,去,为什么不去,好像我们多么胆小多么稀罕他一样,他以为他是谁?
在刘春志结婚那天,两个女人早早聚在了祝芳家,商量着穿什么衣服。两个女人最后决定都穿旗袍,最妩媚的衣服。祝芳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旗袍,简直可以开个旗袍店。两个人各选了一件,查桑燕选了一件紫色碎花旗袍,很安静的颜色,祝芳选了一件穿黑的丝绒旗袍,像件晚礼服。然后开始化妆,盘头发,商量配什么样的包。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两个女人还是恋恋不舍的看着镜子,倒好像是自己要去做新娘的。终于要出门了,两个人又挑鞋。祝芳的鞋几乎摆满了几层架子,查桑燕穿了一双带水钻的绣花布鞋,祝芳穿的是黑色高跟皮鞋,倒好像突然之间她们互换了风格。临出门时,查桑燕一低头突然发现,祝芳穿的是两只不一样的皮鞋。都是黑色的,却不是一双鞋,而且两只鞋其实并不像,差别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祝芳却穿错了。而且她向来是那么精致那么优雅的女人却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查桑燕指给她看时,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回去换鞋。在祝芳换鞋的空挡里,查桑燕看着窗外的天空悄悄哭了,在刚才那一低头的瞬间里,她突然明白,这个女人是怎样爱着那个男人。爱了八年,八年之后,去参加他的第二次婚礼。
两个女人没有坐车,挽着胳膊向刘春志结婚的酒店走去。阳光很好,煦暖而不热烈,正是适合落在皮肤上的那种。时间也还来得及。一路上不时有行人回过头来看着路边这两个穿旗袍的美丽女人。她们目若无人的走着,路上的目光像落叶一样在她们身后翻飞飘零。他们不知道她们是要去参加同一个男人的婚礼。查桑燕突然说,和你在一起感觉真好。祝芳说,因为一个男人认识一个女人也算没有白交往一场。我是你十年以后的影子。查桑燕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