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lo!through the painted windows came the sunlight streaming upon him,and the sun-beams wove round him a tissued robe that was fairer than the robe that had been fashioned for his pleasure.”
我的身后,突然真的就响起了人的声音。那是一个十分低沉悦耳的男声,带有德国腔,如唱赞美诗一般深情地朗诵着《少年王》的某一段。我浑身一抖,脊梁更紧地贴着墙壁,努力把腰弯低。我从来没有这么期望过自己可以原地消失。
人的脚步落在地毯上,所引发的声响会出现减弱减小的情况,但我感觉得到那个人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向我靠近。而他一面靠近,一面还款款的读着他的书。
“……He stood there in the raiment of a king,and the gates of the jewelled shrine flew open,and from the crystal of the many-rayed monstrance shone a marvellous and mystical light.”
近了……近了……就在我身后了。
不,他直接绕过我,径直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挺括的外国男子。褐色头发一丝不苟,条纹衬衫扎进黑色西装裤,手腕上戴着瑞士产手工古董表,双手修长,宽厚结实。他手里捧起一本《夜莺与玫瑰》,双眼专注的盯着书本,口中阅读着那些语句。
“……A greater than I hath crowned thee.”
主教大人这么说着,对少年王跪了下来。
“But no man dared look upon his face,for it was like the face of an angel.”
最后一句话。尘埃落定。
他停下脚步,合上书,慢慢地转过身来。
那一双烟晶灰色的眼睛。那一点人畜无害的微笑。
他的名字呼之欲出了——罗伯特·乔治桑塔亚。乔治桑塔亚家族宣布死亡的原继承人,兰斯洛特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果然没有死,他怎么会死?他那么爱秦卿……怎么会容忍她没有他的陪伴,在这个丑恶的世界上孤独的活下去?
他默认秦卿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结局。
可是……可是罗伯特怎么会知道,秦卿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必需品的位置上,而是把他当成了……砒霜一般的致命病毒?
我说不出话了,巨大的恐惧已经如同潮水一般的把我淹没了,我被水掐着喉咙,无法声张也无法动弹。我想罗伯特是想杀了我的。
他似乎并不急着见血,而是先把书夹到腋下,掏出丝质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指。他擦得很认真,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擦过去,就像是在为一件精美的物什抹去浮尘。他爱惜自己的美,临水自照,我见犹怜。
我的呼吸在他的动作里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我最讨厌这种“我不急着杀你,我要慢慢折磨你,这让我感到很愉快”的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别吊着我不放,喜欢慢工而不是快刀。这种心理上的凌迟是能让人崩溃的,能要人命的,我宁愿一枪被他崩死,也不要他把我吊起来,一刀一刀的割我的肉。
将死不死的痛苦……真的是逼着人发疯。
罗伯特终于擦完了自己的手,把手帕折叠整齐放回口袋。他腋下依然夹着那本《夜莺与玫瑰》,右手则从裤袋里拿出一把手丨枪,它的保险是开启状态,随时可以击发子弹,将我的脑袋打得粉碎。
“您应该是不认识我的,没见过我。”他口吻很优雅,带着微妙的鄙夷,“但我认识您就好了,我知道您是秦卿的同学,您还说过要保护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