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倾诉
我要找到白羽,问她关于母亲的信息。
“请问白羽族长在哪儿?”我看到一只天蛛,他正在织网,便向他打听白羽的消息。
“族长晚上从不在朱羽天城!”
“那她去哪儿了?”我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天蛛说完便继续开始劳作起来。
这时,一只精灵飞了过来,她告诉我们白羽族长明天白天才会接见我们,请我们现在先回去休息。
瓷器女孩怀疑地打量着精灵,精灵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
“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快去睡吧!”她说完还打了一个沉重的哈欠。
我无奈地看着瓷器女孩,蓝人参也打起了哈欠,或许,我们是真的太累了,旅途中绷紧的神经从来没放松过。
“辰,我不想睡,我要守着你休息!”瓷器女孩不肯进自己的房间睡觉,挡在了我的门口,南在自己的门口驻足停留了片刻,关门的时候还在看着我们,我的尴尬,陡然增多。从没和女孩共处一室的我脸色通红,像围着火炉烘烤了很久。
“就这么说定了!”瓷器女孩的态度,让我惊讶。
南关掉了门,看着鸢进入我的房间。我进入房间,看见瓷器女孩把板凳搬到了我的床前。
“鸢,你不需要休息吗?”我知道整个旅途上瓷器女孩也很累,她担忧着我的时间,望着我手臂上的伤,她的眼睛无端会多出几丝愧疚。
“我不累,你睡吧!”她支颐看着我,拍拍床铺。
“我陪你说说话吧!”
我不想让她熬夜守着我,这样我是绝对睡不着的。
鸢点点头,我想着,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和她都没有真正地交谈过,我们奔走在危险的旅途中,凭借着勇气和信任走到了这儿。我们了解彼此,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猜到对方的心意,可是当真正地决定谈一些什么时,我们彼此却沉默了,我们沉默地看着对方,每次想要开口,太客气的话让我觉得生疏,太肉麻的话让我觉得矫情,太无聊的话让我觉得昏昏欲睡,太幽默的话我却搜肠刮肚地说不出口。
“辰,你想要了解你的母亲是谁?”鸢打破了我们持续的沉默,尴尬被击碎,我感觉室内明亮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我相信白羽明白我的身世!”
“可白羽的眼神透露着虚情假意,她的眼泪让我觉得可怕!”
我很惊讶她会这么想,低头陷入了思考。
“有些细节你可能没有留心到,但我却记得很清楚,船长的话是在告诫你,而白羽明明知道你的母亲,却故意选择了沉默,你今天在浴桶中睡了很久,可醒来她恰巧又不在这儿,忙碌的天蛛,疲倦的精灵,那些美好到虚假的画面,都让我怀疑她是想留住你,辰,过了今晚,我们就只剩下四天了!”
四天的时间,我们必须到达歌菲神树。
鸢观察入微,确实让我感到佩服。我却突然不想谈这个话题。
“鸢,你喜欢你的母亲吗?”
我突然转变话题让鸢感到措手不及,她愣住并看着我。
“辰,明天如果白羽依然不回答你的问题,我们就要立刻离开这儿——”
“鸢,你不愿意谈你的母亲吗?”
她的不坦白我想是情有可原,每个人心中的抽屉里都理应锁着某些秘密,假如瓷器女孩不愿谈,我也不会勉强。可她却拿着钥匙,打开了心中的抽屉,和我谈起了她的母亲。
“辰,我应该在你面前坦白,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你是特别的,你也会觉得我是诚实的。
辰,我的母亲适合我一样敏感警惕的人,她把家安在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上,宁愿忍受瀑布的喧哗,她也不愿成为父亲的附庸,我们逃了出来,带着对自由生活的无限追求,我的母亲却一直认为自己是逃兵,她惴惴不安,排斥见到一切人。
你需要知道的是,我和母亲曾经都是人类,我的父亲是专门制造瓷器娃娃的,他懂得呵护那些脆弱的瓷器娃娃,却不懂得如何爱护善良的母亲,他用皮鞭抽打她,他们一直在吵架,瓷器娃娃被摔碎,满地狼藉,母亲一直处于痛苦和眼泪中,为了获得自由,我的母亲和一条鱼达成了协议,我和母亲从人类变成了瓷器娃娃,母亲曾说也许这样父亲就懂得怎样去呵护她了,可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
我的母亲,把我管得很严,不允许我和任何人来往,她保护着我,可她的翅膀太大,已经遮住了我想要看的天空,于是我一次次地逃出来,就像她带着我从父亲那儿逃出来一样,我们都有自己心中想要的自由,可我却没有母亲一半的执着,我忍不住回家,我隔一段时间就会跑回家,然后听见母亲抱着我,絮絮叨叨地说着道歉的话,她躲着风,躲着阳光,把自己锁在洞穴里。
你的出现,只是让我坚定了想要离家出走的想法,这一次我离家最远,辰,我好想自己的母亲,就像她责怪我也好,骂我也好,我也想被她抱着,只有那样我才觉得自己不是冰冷的瓷器,我才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鸢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格外认真,我走过去,拥抱着她。她的眼泪,又肆无忌惮地奔流起来。
“辰,我好害怕,我时常睡不着,我好不容易学会去靠近一个人,可却怕被你推开,我数着日子,是因为我愧疚,其实更多的是害怕,那天,你在龙面前许愿,我看着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重新成为人,可是你在那一瞬间回头看我,我的心被猛然击中,你竟然为了我留下来,辰,我可能不好,我大大咧咧,我太过敏感,我爱掉眼泪,我多变,可是辰,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我听着她哭泣中的喃喃自语,听着这深情的倾诉,我的心像沉浸在秋日的黄昏中,地平线上的阳光只剩下一抹,大地即将淹没在荒凉的黑暗中,我的心,沉重而又荒凉,她让我觉得心疼,她像孤立无援的孩子,蹲在飘摇的秋草和余晖下幽幽哭泣,我读得懂这哭泣,正如我懂她的那颗心。
“鸢,我在这儿,我在你身边!”我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脸颊,“我不想再去找歌菲神树,就算我的灵魂受苦,我也要留下来陪你!”
瓷器女孩知道我是认真的,她坐在凳子上,俯视着我的眼睛,我要把整颗心透过这双眼睛袒露在她的面前。
她的唇,封缄住我的嘴。
世间冷暖与沧海桑田的变化,在那一瞬间尝遍,如果时光能够停止,我希望是这一秒。但当我想要索取更多时,瓷器女孩却推开了我,并走出了我的房间。
“晚安!”
她锁上门,淡淡地说道。
尽管我不清楚她为何会突然离开我的房间,她的诸多行为都毫无缘由,善变也许正是她的特色,可我相信有一种东西一定不会变,我盖住被子,躺在床上,回想着轻吻的画面,心头会出现颤动的欣喜,就像露珠颤动在皎洁的月光下,我开始无限地期待着明天的来临。
我的梦境,又再度出现关于母亲的画面,画面很静,很平和,母亲依旧哼着那首歌,我在她圆润温柔的嗓子中慢慢地睡着,脸上还挂着微笑。